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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小南风 > 第266章 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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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去机场的路上连玉时不时望着宋挺欲言又止,到最后二三十分钟愣是没蹦出一个字。

进航站楼之前她咬了咬下唇,用略带遗憾的语气对宋挺说道:“其实你挺好的,真的。”随后她长叹一声,转身大步流星走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飞机落地利木时是半夜,照例是高峰来接连玉。

一见面连玉就问:“小罗呢?没来?”

车上空无一人,小罗真胆儿肥了,居然敢躲着她。

高峰掐着她后脖颈将她按到座位上,警告她别找事儿,“事情没挑明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别跟愣头青似的给人整急了,到时候还咋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你真打算把小罗撵出去?”

连玉啧一声,“麻烦。”

高峰问她要不要去王金枝那里住,“你姐今天在那儿忙活一天,晚上直接睡下了,回家也是你一个人。”

连玉困倦地打了个呵欠,连说不了,她快累死了,天大的事等明天她睡饱了再说。

第二天她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跑餐厅要了一碗胡辣汤一个肉夹馍,刚咬下第一口小罗就掀开正门的棉布门帘走了进来。

看见连玉小罗的表情略显尴尬,手足无措了一下朝她点点头,“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连玉也觉得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一样,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顿了顿勉强回复一句:“嗯,你吃了吗?没吃坐下吃一口。”

说完觉得更不得劲儿了,这对话内容好像晨练的大爷大妈互相打招呼,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她和小罗身上。

原以为小罗会避着她走,没想到他从善如流地端着早餐坐下了。

跟连玉一样的胡辣汤,泡了两个肉丸子在里面,另外要了两根油条。

连玉没话找话说,“肉夹馍没你做的好吃。”

小罗嗯了一声,略显稳重地说:“新来的师傅打饼不太熟练,以后慢慢就好了。”他把一根油条分给连玉,说道:“他油条炸的不错,尝尝。”

连玉咬一口外酥里嫩的油条,点点头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才回来?”

“给三店的两个服务员办入职和五险一金。”

“对了,说起这个我得好好跟你请教一下,办这些都需要啥材料?我也准备给网咖的员工上五险一金。”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吃完早点,那股别扭劲儿才消,小罗拿起车钥匙问道:“你去新房吗?我顺路捎你过去。”

路过曲建英那半死不活的店时两个人都有些幸灾乐祸,小罗告诉连玉刘海东和张玉霞前不久刚结婚,店门上的喜字还没擦干净。

末了小罗遗憾地叹气,“其实张玉霞那人挺好的,反倒是刘海东有点配不上她。”

“当局者迷吧,她自己看不清,别人有什么办法。”连玉说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清清嗓子说道,“感情这东西扑朔迷离的,时间长了谁能分得清哪部分是亲情哪部分是爱情。”

李威的新房也在粮食局小区,不过跟李成和王金枝不在一栋楼里。新房里照例是老气的拉花和彩带气球,窗户和门上贴着大红喜字。

连玉推开卧室门,险些以为明天才进门的新娘子今天就提前过来了。

连心身穿大红色的羊毛大衣,里面配黑色高领羊毛衫和一条长度到脚踝的长裙,燕萍正把一条珍珠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提前彩排呢?”连玉问道,“你这大衣的颜色是不是太鲜艳了点?人家新娘子能乐意吗?”

“没问题,新娘子穿婚纱,跟咱们不搭噶。”燕萍扣好项链的锁扣,拿来镜子给连心照。

“有啥是我能干的?”连玉甩着两只手四处踅摸,没发现能让她大展身手的地方。

李蓓蓓抓着一把气球推门进来,燕萍直接把她往连玉那边一推,“明天你的任务就是看好我们小姑奶奶,别让她走丢了就成。”

第二天一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66辆迎亲车八点钟准时出发迎娶新娘,十一点准时将新郎和新娘送到饭店。

连玉从头到尾混在小孩儿堆里,捞着大把红包。台上举行仪式,台下连玉和几个孩子头对头围在一起拆红包数钱,拆到大钞孩子们纷纷欢呼,拆到小面额一脸的抱憾终身。

台上举行仪式的司仪特别会活跃气氛,满场的宾客情绪都被他调动起来,偌大的餐厅里人声嘈杂,连玉根本听不到背包里手机在响。

十二点开席,半个小时刚过就有人陆陆续续离席而去。连心和小罗站在门口迎来送往,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更别提吃饭了。

二奶奶和二爷爷走的时候连心送二老出门,站在马路边好一通寒暄。二奶奶还是那些老话,年纪不小了,趁早找个人嫁了吧之类。

连心耐心地听着,始终含笑点头,二老的车走远她才缓步走回饭店。

路过水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风似的超过她,在走廊交汇处左右望望好像不知该往哪里去,于是他慌乱地回头向连心求助。

“打扰一下,请问……”

目光对视的刹那,连心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讶,“好久不见,宋挺。”

宋挺看着面前将长发烫卷束起盘在脑后,妆容精致,身穿大红外套的女孩子良久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他突然惨淡一笑,轻声问道:“我来晚了,是吗?”简直多此一问。

连心微笑点头,“人都走光了,你来参加婚礼还是来找连玉?”

喉头哽了又哽,宋挺用尽全力才将“来找你”三个字咽下去,他半垂着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到连心面前。

“很抱歉没能赶上你的订婚仪式,祝你……祝你……”脑子里混乱至极,后面的话在连心越来越疑惑的目光中逐渐消声。

宋挺觉得自己三十四年人生中最失败的时刻就是现在,怎么能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一样,连句简单的祝福语都想不出来,真是太难看了。

不该是这样的,来之前他早就做好准备,即使不成功也要摆出潇洒的姿态,大大方方祝连心幸福才对,即使这幸福不是他给的。

连心抿唇往右走一步,碰了碰立在一旁的水牌,水牌上明晃晃写着“新郎李威、新娘陈心如”的名字,然而宋挺只是随便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没办法,她只好微微向右侧身,露出左胸上别着的胸花。

“祝你幸……”福字没能说出口,宋挺终于注意到连心的胸花,红底上是大大的两个金字——傧相。

他不敢置信地向前一步走,托起胸花上的飘带,颤着声音问道:“你是傧相?你怎么是傧相?”

连心无辜的指了指水牌,说道:“我表弟结婚,我给他做傧相,怎么了?”

宋挺目光茫然,片刻后狠狠闭了闭眼睛,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中计了,“连玉!”

连心拢了拢头发,淡淡道:“她在里面,我去叫她出来。”

说完她绕过宋挺往走廊里走,没想到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抓住一只手还嫌不够,宋挺将她另一只手也攥在掌中,像怕她会跑掉一样牢牢掌控住。

深呼吸一口,宋挺看着连心的眼睛说道:“我以为我来晚了,其实没有,对不对?”

连心歪头看他,“迟到的人是我。”

话说得像打哑谜一样,但连心知道宋挺能听懂,于是她试图将手撤回来。

宋挺不放,他单手抓住连心两只细瘦的腕子,另一手变戏法一样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绿本本,离婚证三个字明晃晃杵到连心眼前。

“我知道三年过去,现在我说什么都有点晚,但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快速度了。”宋挺哽咽着说道,他垂眸看向连心的双手,低声恳求:“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吧,连心。”

像在等待最终审判一样,宋挺始终不敢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连心开口对他说话。

“所以你千里迢迢拿着离婚证过来是准备参加婚礼的吗?”

宋挺猝不及防地抬头,看进连心水一样清澈的眼睛里。

“不,不是的。”他终于肯放开连心的双手,紧张地在身上翻找,最后终于在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枚黄金指环。

“这是我舅舅和舅妈的遗物,他们留给我,是为了……”猝不及防看见连心乖巧伸出来的左手五指,宋挺忍不住潸然泪下,他将指环套在连心的无名指上,含笑将话说完。

“送给我喜欢的人做定情信物。”他将连心轻轻拥入怀中。

那一刻宋挺仿佛闻到了春天里榆钱的鲜嫩味道,雨后草地露珠的芬芳。跨越二十载,他终于与年幼时的自己重逢,一同抬手摘下那轮向往已久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