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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下人说得可倒轻巧,十万两黄金呐,裴家砸锅卖铁都不一定拿得出来。”三夫人抱着猫在旁插话。

此话算是说到所有人的心坎上了,唯独除了大夫人和老夫人。

裴家直系统共五房,除了分出去的四房没来,其他人基本都在厅上。

这些人里,也就三夫人庞氏是个棒槌,说什么做什么从不过脑,常常被人当枪使。

“老三家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铮哥儿不是你儿子,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夫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亮出了爪子,三夫人但凡再说一句,怕就要去撕了她的嘴!

“大嫂,你这么说可冤死我了,铮哥儿可是咱们家最出息的孩子,更是母亲的心头肉,我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出事我也着急啊。”

三夫人放下猫,捏着嗓子嚷起来,仿佛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但咱们这一大家人也要活,把钱拿出去,全家喝西北风?”

“也不是说不管铮哥儿了,那不还有官府嘛!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往日里缴那么多赋税,不就是希望关键时刻能保个平安?这事儿合该官府开来管!”

三夫人说完,厅内陷入片刻的安静,瞧这意思,大伙都是同意三夫人的说法的,只不过不开口得罪人就是了。

这个拉仇恨的恶人,一向都是三夫人在做。

大夫人气得心口一阵绞痛,合计着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都不知道心疼,她哆嗦着手指向三夫人,直呼她大名,“庞玉,我看你就是盼着我儿死在外面,你没有儿子,你就见不得我儿子好!”

庞氏被戳中痛处,立马变了脸,“大嫂,我可是好好再替铮哥儿在想办法,你不领情也便罢了,实在不该揭我伤疤,那是我不想要儿子吗!”

她何尝不想生?没有儿子是她一生的痛,谁提这事就是往她心口窝强戳,她要跟人拼命的!

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偏她命苦,摊上个不务正业的丈夫,成天流连在莺莺燕燕场所,别说不进她房门,就是进了,身子的根基不好,种子也难堪大用。

连着几胎没坐住,庞氏被诊断此生再难有子嗣,一晃眼,年岁也大了,心思也彻底死了。

本想指望妾室生一个她抱过来自己养,可惜男人到底是不成了。

大夫人见庞氏也失了理智,心里才痛快些,正要再说,上首的老夫人突然开口,“都别吵了!”

再吵下去,怕就要把裴三老爷的底儿都揭了。

裴老夫人也是真没法再听下去了,毕竟裴三老爷就算再不济,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岂容一个妇人随意批判?

到底还是一家掌权人,老夫人一说话,二人便都噤了声,道声儿媳知错,各自回到了位置上。

“我铮哥儿此时还不知在何处受着难,你们当长辈的不抓紧想办法,还有心在家里吵?”

大夫人瞪了庞氏一眼,都是这个黑心肝的在这搅和。

庞氏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大有一副我不怕你,有本事再来的架势。

她本不想把妯娌关系闹这么僵,大家面上过的去也就行了,偏偏拿她没儿子的事儿说事儿,她也就豁出去了。

“没完了是吧!”老夫人看出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一家人闹成这样,像是什么话?越活越没规矩了,跪下!”

厅上还有其他人,老夫人就这样不留情分地呵斥着大夫人和庞氏。

二人虽听了话跪在地上,可也是心不甘情不愿,都认为自己没错,也在心里埋怨老夫人不给留情面。

“母亲,儿媳就铮哥儿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大郎唯一的儿子啊,大郎若还活着……”大夫人说到伤心处,用绢帕掩面,哽咽起来。

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全靠这么个宝贝儿子才撑过那阵难捱的日子,裴铮就是她的命根子,说什么她也要把儿子赎回来。

提到英年早逝最有出息的大儿子,老夫人也染上几分哀戚之色。

爱屋及乌,她疼爱裴铮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个出息懂事的孩子,还有一方面便是因为子肖父。

每每瞧着裴铮那与大儿子九分相似的脸,她都觉得大儿子还在身边一样。

“我知道你着急,可我就不着急吗?铮哥儿又何尝不是我的心头肉!”裴老夫人拍了拍扶手,沉吟道:“钱我们拿,但是官也得报!”

大夫人听到拿钱赎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报官二字吓到,连连摆手,“母亲,万万不可呀!那帮胡子若是发现咱们报了官,恼羞成怒对铮哥儿不利可如何是好!”

其他人听到老夫人答应出赎金正急得不行,听到意见又出分歧,赶紧跟着搅和了进来。

“母亲,咳咳咳,大嫂说的对啊,不能报官!”裴家二老爷拖着病躯咳嗽了两声,“惹怒那帮土匪,铮哥儿恐有性命之忧!”

五房和二房交换了下眼神,站在对立面,劝道:“大嫂,母亲不会不考虑这点,报官是对的,不能助长这帮土匪的风气,今日拿出十万两给他们容易,可日后呢,你想没想过?”

五夫人拉着大夫人的手,苦口婆心道:“这事传出去,知道咱们裴家是个好拿捏的,都来效仿,咱们家又有多少十万两可拿?”

见大夫人还要反驳,五夫人赶紧把话跟上,没给大夫人开口的机会,“大嫂,你别说以后多留心就是了,害人之心防不胜防,难不成日后铮哥儿还能不出门了?”

大夫人被吵得耳边嗡嗡作响,她何尝看不出这帮人就是故意添乱?

嫁入裴家二十余年,她从没见过裴家几房如此同心同力过,今日竟为这十万两黄金联合起来了。

心里堵得厉害,呼吸都不痛快了。

她踉跄着起身,顾不上还在罚跪,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整个人摇摇欲坠,看着那一张张人脸在眼前分出好几个影子来,“你,你们……”

话来不及出口,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大夫人一倒下,厅内反倒安静下来,老夫人叹了口气,“张嬷嬷,把夫人扶回房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