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百翎的心情更差了，面上依然看不出所想，容机借机上眼药，
“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离经叛道的情感，好奇之下，免不得要探讨一番。”
夜百翎还在向上翻阅聊天记录，闻言瞬间冷笑了一声，
“你管这叫没有恶意？对别人的私生活指指点点，甚至上升到床事，这种讨论和造黄谣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顾忌这不是她的手机，她现在就想将它砸了。
容机眸光微闪，如同闲聊一般继续开口，
“涉及到男女情事，确实叫造黄谣，可是涉及到如此小众的情感，或许他们本身只把这些当成一种玩笑，并不觉得自己抱有恶意。”
所以造谣者没有恶意，就不算伤害了吗？
因为不符合对于传统的认知，所以超越世俗的感情，就该被指指点点吗？
夜百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努力忽视了这个问题，把手机还给了容机。
她把脑子放空，转而清醒地问道：
“所以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他们是对的，那便不该来告诉我，可如果你觉得他们是错的，更不该替他们辩驳。”
容机微微一笑，“我不觉得他们是对的，也不觉得他们是错的，只是想和你共同探讨一下流言蜚语这个词语的内涵。
无风不起浪，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们两个性别取向有问题，但她们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是不是你的性别取向也有问题？
你的性别取向有问题，是因为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所以她们两个才会因你而争吵。
你不是从一而终的人，所以对于身边的同种性别照单全收。
在你身边，任何与你有着亲密接触的女子，都已经被你下手了。
物以类聚，近墨者黑，她们都是和你一样的人……”
容机说到这儿，突然不说了，把想象的空间留给了夜百翎。
夜百翎的眼中有过一闪而逝的恐惧与痛苦，根本不敢去细想有些心思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容机见时机差不多了，将满满的私心呈现了出来，
“翎，你需要一个男朋友，需要一个男人来证明你的取向没有问题，来彻底防范住未来的流言蜚语。
所以我们试试吧，我真的喜欢了你很久很久。”
上一次他并没有展现这份私心，重来一次，容机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惜得到的，依旧是意料之中的拒绝。
夜百翎胸膛里的某些情绪快要炸开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如同浆糊，可她就是不肯跟着容机的思路走。
她努力清醒了一下，正了神色，
“我为什么要因为流言蜚语的恶意，反复地证明自己。
受害者无罪，有罪的是施暴者，施暴者都没有主张举证，受害者为什么上赶着抛出证据自证。
容机，我不喜欢你，我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你了，也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追求，希望我们之间可以保持适当的距离。”
自打替夜拾遗彻底拒绝了容机，两个人之间就彻底断了私交，对方再也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仅有的几次见面还是在玄门，但也是浮于表面的客气。
她以为对方已经放下了，可现在显然根本没有。
夜拾遗那边，始终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即便迈过了，可是现实的情况摆在那里。
等夜拾遗长大，那个时候，容机早已人至中年，他们就算在一起了，又有几年的余光可以肆意相伴。
先不论身体年龄上的二十岁差距，单论夜拾遗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这就是一场注定be的感情。
现在，夜拾遗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情感，她也不可能代替夜拾遗去继续他们之间的感情。
爱上原主暗恋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容机是原主的故人，不是她的，他们之间的经历属于他和原主，这一点，夜百翎区分的很明白。
夜百翎义正言辞的拒绝，让容机微微怅然。
他在努力思索一个问题，如果他换上了自己的身体皮囊，她还会拒绝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从未对他生出过任何男女之情。
“没关系，我会注意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是朋友之间的距离。”
容机浅笑，作势要离开，已经走出了几步远，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移步回来。
他压低了声音，轻飘飘地说道：
“你的理论很对，受害者无罪，有罪的是施暴者。
可是理论之中，永远夹杂着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现实，那就是无罪的受害者，永远是承担伤害的一方，而无论施暴者是否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份伤害始终存在。
理论确实是个完美的畅想，可是现实不是只有理论，如果有一天你承受不住痛苦，被迫改变了想法，可以来找我。
或者哪怕那个人不是我，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够让谣言不攻自破。”
放手吗？容机不愿意放手。
为此，他不惜言语诱导，也要在夜百翎潜意识里，种下一颗名为“妥协”的种子。
或许时至今日，爱与不爱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有了选择。
可如果不试图改变命运继续运行的轨迹，重来一次的容机不甘心。
所以他下了两次注，赌顾锦行能不能禁受得住诱惑，赌夜百翎会不会选择被迫妥协。
最后一次了，容机偷偷保证。
他保证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小动作，这一次之后，他就做一个彻底的旁观者，再也不随便插手命运的轨迹……
容机如同来时的那样，礼貌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空旷的办公室里，独留了夜百翎一个人，努力思索着容机离开前，遗留的最后话语。
根本不需要考虑，她就否定了那个建议。
她不需要一个男人来防范未来的流言蜚语。
没有纯粹的情感，对于两个人而言都不公平，他们都不是一个用于自证的工具。
所以夜百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建议，她思索的是容机的那一句，“冰冷的现实，伤害之于受害者始终存在。”
她同样认可了“理论是个完美的畅想，可是现实不是只有理论”。
夜百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情绪由恐惧痛苦，逐渐转化为了没有波澜。
她微微冷笑，现实确实不只有理论，还有欺骗与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