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百翎简明扼要地将风云这个组织的存在，渗透给了顾锦行。
顾锦行越听越沉默。
他终于知道了两次孤江一队的覆灭，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在作祟，也终于知道了那些背叛组织的高层，为何会在监禁室出事，外表却看不出一丝异常。
他终于知道了那些高层的家里，为什么搜索不到钱权色的交易，而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又为何归属了玄门。
他更知道了江老太爷在忌惮什么，又为何发现了江景深的异常，却还要留着这个祸害这么多年。
他还知道了江景深为何执着于夜百翎，而那本书里的他，又为何会对拥有一个女儿念念不忘。
因为风云的洗脑，筹码根本就不是钱权色。
江老太爷之所以留着江景深，或许和他们的所想是一样的，将计就计，未来或许有一天能够以点带面，揪出更多的幕后人手。
至于想要拥有一个女儿，江景深那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宠女狂魔，这根本就是一场盛大的阴谋。
顾锦行看着夜百翎的目光有些发紧。
他突然有些担心，现在的风云迫于玄门护卫队的存在小心翼翼，但万一有哪一天风云不管不顾，会不会在明面上对夜百翎下手。
毕竟现在，在所有人的眼中，夜百翎才是陈子夜的女儿，拥有陈家的血脉。
“我们真的不需要去一趟玄门吗？玄门或许是可以相信的。”
顾锦行不想反驳夜百翎的话，但他真的担心她的安全。
夜百翎摇摇头，“或许玄门可以相信，但我不敢相信人心。”
她无法指责那个凝结献祭之术，更无法指责那个以死搏生的阵法。
毕竟她眼中极度不堪，在她看来漏洞百出、甚至可以称得上揠苗助长的修炼方式，却是一个时代救命的良药，退无可退的选择。
然而今时今日的时代，已经彻底站起来的时代，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通过献祭一个人，来换取一群人免于牺牲的方式。
她和陈年的想法是一样的，无论是陈子夜还是夜凝，她们可以为了信仰鞠躬尽瘁，可以战死于疆场，那是她们的主动选择，而不是因为生来的体质，就要被迫牺牲。
这并不公平！
“一个人的生命和一群人的生命要怎么选择？到底可不可以用数量来权衡利弊？”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碾压而来，此时变动手边的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就可以让五个人免于死亡。
但是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这个时候是否要拉动拉杆？
是选择一个人的牺牲，还是一群人的死亡？
经典的电车难题没有标准答案，如果选择了理智，就违背了公平，如果选择了公平，就是不顾全大局。
但无论怎么选择，当生命被选择的那一刻，生命本身就被明码标价了，而做出选择的人就已经失去了对于生命的敬畏之心。
所以夜百翎从来不会选择，她会站在变道之前的轨迹上，尝试控制住失控的列车，然后把疯子的脑袋揪下来。
因为在她看来，没有一个无辜的人该死，该死的只有疯子。
眼见顾锦行沉默了，夜百翎难得安慰了他两句，
“我只是不想去玄门求助，但不代表我不会和玄门合作，还记得两局的入局考核，我们是怎么合作的吗？这次，我们来和玄门进行一次这样的合作。”
在选择一个人和一群人牺牲这条道路上，她会竭尽所能地保护住所有人，哪怕是谢半夏。
无论她是否动了想要人替死的歪心思，她的本身就不该死。
如果能让她活，她不会让她死。
顾锦行有点明白了。
以人数优势，武力震慑促成平等合作的舞台，结合所有的力量一致对外。
他沉思了一下问道：“你决定怎么做？”
登门拜访是求助，可是想要促成平等合作，只能等对方主动来拜访。
他知道夜百翎和玄门是有交情往来的，除去她本身的身份外，或许是展现了超乎于寻常的能力，引起了玄门的注意。
夜百翎眼中闪过微微的光，“玄门太弱了。”
因为不强大，实力差距悬殊，没有抗衡敌寇的力量，所以出现了以死搏生的阵法，但当玄门的整体实力得到提升，他们还会选择通过牺牲小我来以死搏生吗？
夜百翎不敢去赌人心，在别无选择时，会不会献祭一条生命，但她还是愿意相信，在那个时代愿意牺牲小家来成全大义的家族，拥有为人道义的基本底线。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牺牲无辜之人的生命呢。
所以这个迫不得已交给她来解决。
邪道确实很强，在同层次斗争里，充满了霸道的破坏力，但若她给玄门提升一个层次呢？
顾锦行一下就懂了，但他还是有些不确信地问道：“你真的可以吗？”
他知道她有远超于常人的能力，又怕她玩火自焚，暴露的太多会怀璧其罪。
夜百翎点了点头。
虽然她现在的实力是个菜鸡，不似为神时期，可以随意剥夺一个位面的邪道传承。
但想要提升一下玄门的整体实力，还不至于不可以。
毕竟天道之下，所有的阴邪都要奉她为神，所有的正道都曾被她踩在脚下。
至于怀璧其罪，从来到这个位面开始，她就在有意地弱化自己的力量，未来依旧会如此。
她会把玄门的提升放在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层次上，无论是方式还是产物，都只会在这个位面有迹可循。
顾锦行什么都管不了，没有夜百翎强，他能做的只有相信。
夜百翎又简单交代了顾锦行几句别的，见没有正事了，转身就要回去。
顾锦行一把拉住了她，“饭还没吃，那一家的招牌菜真的很不错。”
作为一个最会演戏的演员，顾锦行即使内心再期待，面上也不会显露什么。
“你告诉我哪家吧，我回去点个外卖。”
正好和小宝贝一起吃。
夜百翎从前不屑于俗世的食物，但她很喜欢这个位面的美食。
“那家不外卖，只能堂食。”
顾锦行说了店铺的名字，试着给夜百翎下套，哪曾想夜百翎直接把绳子扯烂了。
“不能外卖就算了吧，我回去点外卖，你自己去吃吧。”
再有吸引力的美食，不和小宝贝一起吃也没有味道。
夜百翎感觉今天夜凝不会出门了，那她也不想出门了，好不容易两个人有时间腻一腻，哪怕是一起工作，也足够美好。
顾锦行眼见夜百翎对他摆了摆手，不带犹豫地往回走。
他的视线落到了她白皙的手腕上。
翠绿色的镯子泛着低劣假货的气息，不是他精心挑选的那一只。
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顾锦行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外卖软件，将店铺的名字截图给了夜百翎，并发送了一句，
【我记错了，这家是可以外卖的。】
招牌菜是真的很不错，她应该会喜欢的。
顾锦行转身出了四合院，在保安大哥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对其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