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凉风四处逃窜，包裹着宋聿刚刚那番话，灌入女生的耳朵。
他在用直白的言语，袒露最原始的爱。
人们管这个叫做——表白。
可陆芊芊只觉得骇然。
半晌，她嘴唇颤抖，伴随哭腔，缓缓吐出一个字。
“…爱？”
“宋聿，如果不是我偶然看到那些照片，是不是要一直活在你的欺瞒之下？”
“你欺骗我，利用我，剥夺我的自由，控制我的想法，把我视为宠物豢养，当成玩具耍得团团转—”
她捂住胸口，巨大的痛苦在胸腔横冲直撞，声音崩溃到破音：
“你他妈管这叫爱！！”
......
下水道的阴沟会把自己比喻成香甜清澈的山泉
剥开新鲜诱人的柑橘里爬满虫卵。
虚伪
肮脏透了。
—
看到这一幕，宋聿蹙眉，喉咙仿佛被一团东西堵住。
这不是爱，是什么？
他把她视为珍宝，温柔一面只在她面前展现，他贪恋她每一寸肌肤，亲手递上最虔诚的不轨之心。
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啊？
“芊芊，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些照片就是我对你的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它们支撑着我走到今天，我无数次看着那整片墙，满脑子都是你，兴奋到全身血液只为你沸腾。”
“你的身体，你的脸都太美了，我甚至看一眼…都受不了…”
“当然——”
宋聿顿住，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它们全部毁掉。
“真的。”
哈......
哈哈——
陆芊芊一愣，嘴边撕扯开一个苦笑。
看，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至始至终还以为是照片的问题。
一个相识四年的人，你欣赏他举止风度，你仰慕他才华横溢，你迷恋他温柔体贴。
你们深深相爱，以为遇上了至死不渝的爱情。
忽然有一天发现他根本不是你所了解的模样。
没有尽头的荒野，搁置着一颗病态卑劣的心。
他却不紧不慢地戴上斯文柔和的表皮，站在曙光下，对你说出最动听的情话。
仿佛你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多么可悲啊……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水滴答落到脸上，一滴，两滴
陆芊芊微眯双眸，浓密睫毛挂着丝丝水珠，任由雨水落下。
“毁掉......”
她自顾自喃喃，悲痛欲绝。
“宋聿你告诉我。”
“你干的这些恶心事，要怎么毁掉？？”
“你龌龊的心思，要怎么毁掉！！！”
雨越下越大，泥地变得松软，覆了一层雾气。
宋聿缓缓靠近，双手捧起女孩湿透的脸，低头去吻她。
“滚开！！”
陆芊芊狠狠咬下去，一把推开对方，反抗激烈。
“脏。”
她眼神憎恶，浑身已经湿透了，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而宋聿被忽得推到一旁，他僵了一瞬，抬手摸下嘴角。
被咬出了血。
一点一滴的鲜血滴落在地。
混着雨水，泥巴，泪水，交融在一起。
宋聿偏头，眼里仅存的那一丝温和已经渐渐消失。
“脏？”
他指尖拭去嘴角的血，眼里泛着可怖的阴霾。
“陆芊芊，你敢说你不爱我么？”
“你敢说，高中那会儿没有特意想跟我见面，跟其他女生一样偷偷看我？还要和我考到一个城市，来，说说这是为什么？”
“四年过去，一看到我，就忍不住扑过来。”
“这些天，你和我做得还不够爽么？你想要什么我没有给你？非得去外面遭人作践。”
“住到庄园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我没说错吧，现在倒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说啊？！”
不知何时宋聿已经走到女孩面前，他伏身，视线与人齐平，随即冷笑道：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离不开我。”
“既然这样。”
“你又能比我干净到哪儿去呢？”
…
“闭嘴！！！！！！”
陆芊芊几乎是从喉咙里声嘶力竭喊出来，尖锐刺耳。
宋聿的一字一句深深扎到心尖上。
他一直都没变。
骨子里带着劣根性。
只是在她面前还没有表现出来过罢了。
但他又没说错，她的确爱他，而且很爱很爱。
可这样真挚的爱被他以如此下贱的言语讲出——仿佛被人踩在脚下狠狠践踏，仿佛她的爱一文不值。
“闭嘴啊……”女孩双手捂住耳朵，无力地瘫坐在地，模样委屈到惹人心疼。
她太冷了，只穿了件礼服。
中午没吃什么加上刚刚奔跑消耗的体力，太饿、太累…
宋聿看着这一幕，其实心都快碎掉了。
他心爱的女孩怎么能受这样的苦？
乖乖的，陪在自己身边难道不好吗？
长长的礼服裹着雨水摊在四周——
雨点从宋聿发丝滴落，他单膝跪地轻轻将人扶住。
指尖抚过苍白冰凉的脸
细吻落下。
一根冰冷的针刺入女孩的皮肤，里面的液体缓缓注射进身体。
片刻—
雨水
泪水
血水
药水…
女孩双眼紧闭，全身软弱无力，手垂在地上，像极了死机的人工娃娃。
凌晨12：00、主楼—
“砰！”
优美的弧线划上天际，在空中炸开。烟花漫天飞舞，绚烂无比。
整个天空一瞬变亮。
宋聿弯起脊背跪地，怀里抱着一个毫无意识已然昏死的人。
他微微启唇，在她耳畔轻唤了句：
“宝宝，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