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白起回来了,他的遗体被运到了武安君府。

他回来的当天,嬴稷不太敢去见他,也害怕见到魏澜。

身为秦王,自然可负尽天下人,扪心自问,在位这四十多年,嬴稷确实对许多人都心怀愧疚。

但作为魏澜的表哥,作为白起的小弟,嬴稷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二位,还有与悼太子同去的少年英才白仲。

所以白起的丧礼事宜嬴稷交给了范雎去办,那不必说,自是臣下中等级规模最高的。

范雎忙前忙后,招呼着把丧事给张罗起来。

不用通知,那些在咸阳的武将们自发前来吊唁,蒙骜更是领着好几个同出白起帐下的青年才俊来守丧。

偌大的武安君府,下人却很少。听人说,魏澜总是亲力亲为,尽心照顾白起的起居,因为他常外出打仗,家里也实在不需要那么多佣人,所以遣散了许多。

范雎来到正堂,停放白起棺椁之前,面色凝重地躬身行礼。

他虽然比白起小一些,但总归是相仿,又因为官衔的原因,故而只用以同辈之身份行礼吊唁。

礼罢,他又走到魏澜身边,微作礼,并简要说了几句。

“夫人,还请节哀。”

范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连这句让人节哀的话,他都觉得十分的虚伪。

毕竟是死者的家属,又怎么能做到节哀呢?这是变着法儿地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吧。

“谢丞相。”

魏澜已经流不出泪,她的面色苍白,人只是强大着精神撑着,要不是白起临走前让她好好活着,她说不定早已经随着白起去了。

这世上,除了至高无上的嬴稷,魏澜再找不到任何一个有亲缘关系的人了。

老父魏冉当初回到封地没多久就郁郁而终,先是丧父,后是丧儿,如今丧夫。

上天对于这个善良朴实的女人未免太过残忍,就连范雎也不免心生悲悯。

这不是对弱者施以的同情,事实上魏澜并不需要,而是遥想到未来某天的同理与共情。

人总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和坚韧。

不管本心如何,魏澜也必须要替白起和白仲父子活下去。

范雎一直觉得魏澜很伟大,也很坚强。

他很早之前就听说白起和魏澜之间的故事,一场无关感情的政治联姻能走到如今这种深情的境界,属实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像白起那样的冰山,也会有柔光将其感化。

那自己呢?范雎问。

但当这个问题跃然心头,他又将小锁放置在了何处。

不娶妻,却还羡慕他人的家庭生活,范雎,你活该。

感伤之余,范雎还有一丝释然与庆幸。

因为随着白起的逝世,足以证明天语上所说的将相不和以及对于范雎负面的言论是虚假的,至少在这个时空是这样。

舆论不攻自破,他不需要去辩白,只需要用行动去表现。

布置丧事尽心尽力、面容之上的沉重、多年善待下人之风,还有嬴稷无选择的信任,无不回答了一切。

与白起一同回来的还有王龁加急递回来的请命军报。

赵括军队几乎死耗殆尽,只剩几千束手而降的士兵和几百个幼军。

王龁请嬴稷的命,这几千人该怎么办。

还要杀么?

已经杀了那么多了,如果再杀,倒真像天语上说的惨无人道了。

是杀是放,总的问嬴稷一声,因为这个主,王龁做不了。就算白起在,他也做不了。

既然是问的嬴稷,范雎虽然也已经看过了这封帛书,再加上白起的丧失,终究不便多言,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不敢来,但终究还是来了。

武安君府。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白起住的地方很简陋,成了亲之后还是魏冉帮着修缮的,后来一步步成名,左更、上将军、武安君。

可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

嬴稷下了马车,站在府门外盯着门匾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范雎等人出门迎接,他才反应过来。

魏澜一身白色丧服,状态看起来并不算太好。

嬴稷心都快碎了,在魏澜要行礼前扶住了她,也免了众人的礼。

“寡人,进去看看,武安君。”他说的艰难,还带了些许的哽咽。

众人跟在嬴稷身后,随他进去。范雎却跑在了后面,问与嬴稷同来的内侍,王龁的军报,王上回了没有。

“王上自己在书房坐了很长时间,连太子也不见,也并没有处理什么政务。”

说起太子,范雎疑惑为什么嬴柱没有跟着一起来吊唁,转念一想,他是晚辈,可能是要另找时间再专程来一趟吧。

问完,范雎赶到前面,嬴稷已经进屋,站在了棺椁正前方。

他不说话,所以在场的众人也不说话。

就这样站了许久。

过往的点滴在嬴稷脑海中疯狂浮现,犹如碎片,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白起,人如其名,真的做到了白手起家,从最开始的无名小卒到闻名各国的上将军,他没有靠魏冉等后台,每步路都是自己踏踏实实走的。

侧后方的范雎看到了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嬴稷的脸颊流下。

见状,范雎的目光也淡漠了几分。

这之中的感情,他不能体会,也不知嬴稷和白起之间到底有多深多复杂的关系。

但臣子离世,君王能来亲自吊唁并落泪,除了嬴疾走时嬴稷这样过,白起似乎是第二个。

白起的年纪比嬴稷大,也比范雎大,按理说,范雎也应该叫一声大哥。

一个是文官的领头人,一个是武将的扛把子,像是左右手,失去一方,嬴稷的心中定然不会好受。

嬴稷缓慢地绕过香台走到了棺椁旁,他犹豫着,颤抖着,将手落在了上面片刻。

身后众人目睹着一切,也都很不是滋味,咬牙噙泪,特别是魏澜,又开始默默抹泪。

嬴稷吸了吸鼻子,用手轻揉了一下眼睛,清了声嗓子撤了下来,走到了蒙骜等中年将军的身旁。

他没说话,抿嘴轻叹气,挨个拍了拍几人的肩膀。

当年嬴疾的丧礼上,嬴稷来的时候,就是白起几个人一起在这里陪着守丧。

永远后继有人,所以还牵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