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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命范雎为相一事并没有在朝野掀起太大的风浪,大家也都不会感到意外。虽然这个新丞相没什么背景,阏与之战也有失职之处,但是能帮助嬴稷把公室四贵这个“大蛀虫”给解决掉,这也算是立了头功了。

朝野之人对魏冉等人并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人家也没有做什么有损于秦国利益的事,只不过是一手遮天而已嘛,又不是没给别人留活路。

但他们能容忍,嬴稷不能,憋屈一辈子了,也顺着太后和他两位舅公半辈子了,再不动手就只能尘归尘土归土了。

“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后来的李斯曾这样高度评价范雎。

或许是对的吧。

可大真大伪,现在谁又能说得清楚。

捧高范雎,就意味着拉踩魏冉,甚至后来有人为了迎合新丞相而把魏冉说得一无是处。范雎是对这种势利之徒没有任何好感的,先不说极力地贬低魏冉,若等到那一天自己失势,那会不会又在后来人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呢?

站在高处有高处的烦恼,范雎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权力和欲望得到满足的背后是一片巨大的虚无,那种空旷感少有人懂。

不过他现在换大房子了,丞相府里的家丁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他信守承诺,依然将一切事都交给了小锁。

新来的or旧人都知道一件事情,他们这位丞相不近女色。

但你说他不近女色吧,那么大的一个相府他却非常放心地交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新人试图从旧人那里知道点什么,于是私下里去找小锦闲聊,可惜吃了闭门羹。然后他们不死心,又去找了原来的那俩小哥。嘴碎的小伙子从他跟着范睢起开始扒拉,可一句正话没有,最终新人悻悻而归。

之所以敢在背后八卦丞相的私事,根源在于范睢太,太太和蔼了,你在他面前开他玩笑,他都不带生气的。

这群新人压根就没见过这么好伺候的主子,一下子快惊掉了下巴。

然后,他们更加肆无忌惮,暗中猜测出了一个答案。

范雎今年五十左右,丞相不近女色会不会因为他ed了?

……

呸,新人都默契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巴,这可不能乱猜啊,万一这话传到丞相耳朵里,再好的脾气也会被气得半死吧?

但怕什么来什么,嘴碎小哥听说了,然后不经意间和小锁提起了这事,说白了他就是存心的,想借此试探一番小锁的反应。

不过人家小锁不上当,反而给嘴碎哥扣上了一个造谣丞相的罪名,吓得他赶紧叫姐求饶。

之后,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但小锁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有天看到范雎她没憋住笑,被范雎追着一顿盘问。

“你不说本相撤你的职。”他搬出丞相的架子,急不可耐的样子更惹人发笑。

还笑,那就索性让你笑个够吧。范雎转过头不去看小锁,因为怕自己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许久,小锁清了声嗓子,算是住了声。

“莫名其妙。”范雎来了句。

“您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她的眉眼依旧带着笑,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

“说。”

范雎佯装怒火,还特意拍了声桌子,故意吓小锁。

“有人在猜测您为何不娶妻。”

果然严肃不过三秒,他挑了挑眉,还撇了撇嘴。

“那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说您不娶妻是因为不近女色,一心为国效力。”想了想,小锁美化了后半句,并没有对范雎直言相告。

“这两者能直接挂钩么,或者说有什么冲突么?”范雎觉得有意思,他托着下巴发问。

“应该没有吧,不过还有说您……”

“什么?”

“那些话都太俗了,难登大雅之堂,您不用听。”

他不说话,目光开始变得直锐,盯得小锁有些发毛。

“说您不太,行……”

这,是我该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范雎的眉头皱成一团,想笑又笑不出来,面部表情简直难以形容。

“呵,呵呵,”他硬生生发出了两声假笑,“真是不知死活,这样的话竟然也敢说?你去把这人给揪出来,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这都是底下人嚼舌根时瞎说的,您不要当真就是,如果硬要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

“好,很好,长本事了都,”范雎抱臂又切齿,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

“没了。”

“这闲话传到你耳朵里,你应该替我辩白啊,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么?”

“您不是说那些事都要忘了么?”

“……”

范雎被呛得哑口无言,他气得紧绷着嘴不说话。

“府中人多嘴杂不好管教,这也是我的原因,您不要生气了。”

“你去把所有人都叫到院子里,现在就去。”

小锁突然意识到事情被捅大了,她也不理解平时那么容人的范雎今天怎么紧咬着一句玩笑话不放。

这是容不容人的问题吗,是气量的问题吗,这是关系到男人的面子问题好不好,范雎当然会很生气了。

小锁得令去办,人聚齐之后,范雎右臂叉腰站在檐下踱步训话。

“是不是平时都对你们太好了,太仁慈了,嗯?猜这猜那,说这说那,都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着?”

他换了口气,盯着下面的几排人看了一眼。

“本相不是那么迂阔的人,治家也不严,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肆无忌惮乱造谣言,传出去会像什么样子。”

“长点心吧姑娘们小伙子们,都别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我不轻易治人,但不代表不会。”

“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谁在背后嚼了舌根,还有传闲话,以及传了哪些闲话,自觉上我这儿坦白,本相不会做任何处置,我说到做到。”

“希望此事到此结束,借此机会,丞相府的门风也该整治整治了。”

范雎说完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站着的小锁,最后这句像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丞相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出了事您唯我是问。”

他不再说话,沉着脸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