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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兵!让司马错和嬴疾嬴华一起,跟着寡人亲征齐国!”

战报传回咸阳,王宫内,朝中骨干都被叫了来。

“王上,请先息怒,此时齐楚已经联手,硬战怕是很难取胜啊。”旁边,张仪谏道。

“那你说怎么办?他楚王背地里和齐国勾结,都打到我秦国家门口来了,曲沃之地已经被抢走了,你让寡人如何忍下这口气?!”

嬴驷怒得发起飙来,又急又气的他手臂疯狂挥舞着。

“曲沃一丢,商於之地可就尽数暴露在了楚国的刀锋之下,它随时可能继续侵犯,而这个时候齐国难保不凑热闹。”

“还是保地要紧,就如相国所说,这个时候我大兵去打齐国,楚国很有可能和它再次结盟。”

嬴疾司马错一人一句,方才让嬴驷理智了一些。

蜀中之地收入囊中,就等于南下攻楚已经扫清了道路。但秦国还没出手,谁知道楚国继位的这个新王不识好歹主动上门招惹,还把秦国的曲沃给攻破了。

独木难成林,楚国敢这么叫嚣,原因就是攀上了齐国这个老大哥。

“相国,有没有办法,”嬴驷转身走到张仪面前,话故意停了一下,“拆散齐楚,这样寡人打齐国胜算就多了些。”

“王上还是要打齐国?”

“对,自寡人即位以来,就没打过如此败仗,简直就是耻辱!这笔帐,寡人要全部算在齐国头上。”

张仪沉思片刻,微微俯身回道。

“齐楚联盟可拆,王上既吩咐,张仪南下入楚游说便是。”

“需要什么相国尽管开口,此次须不惜一切代价搞垮联军!”

张仪称诺。

这场君臣会商,最终决定以邦交之战代替血刃之兵,由嘴炮相国凭着口舌之利让齐楚翻脸。

老板只注重最终结果,而过程与手段,则是张仪说了算。

所以,他坐着马车,带着金银财宝的贿赂之物南下了。

拆散齐楚联盟对张仪来说并不难,但是这之后怎么办,张仪也几乎可以料到。

楚国可以一时稳得住,但它早晚也会反应过来。

到那时,齐楚再次联盟,甚至六国合纵攻秦都有可能。

征途上,张仪望天发呆。

君王之命,不可不听。

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国朝堂上,张仪看到了老朋友昭阳,就算曾经再有隔阂与嫌隙,此时也不可不顾大局。

“楚王,我王问楚王安。”

“寡人安,刚夺了块肥地,寡人高兴着呢。”

张仪听着,觉出了满腔的火药味。

“不要有这么大敌意嘛楚王,秦王派我来,就是想让大家和气地坐下来谈一谈。”

膀大腰圆的楚王狐疑着说道:“哦?不用兜圈子,你直说。”

“楚王爽快,那张仪就直说了。秦要伐齐,希望楚国能够与齐国断交,表明立场。”

“哼,”老昭阳接话道:“齐楚之联盟坚不可破,岂可说散就散?”

“楚若与齐翻脸,秦国将六百里商於之地赠予贵国。况且齐弱对贵国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楚王不说话,示意张仪继续说下去。

“齐国衰落,那等于贵国少了一个强敌,从此齐国只能依附楚国了。您卖秦国一个面子,我秦国也会感恩,还白白获利六百里地,岂不一箭三雕?”

间隙片刻,张仪继续说。

“贵国夺走我曲沃,商於之地尽在楚国眼下。但不劳贵国兴兵,我秦国拱手相让,如何?”

群臣傻眼,就连楚王也呆愣了。

没想到这秦国如此大方,而且还动了真格。

六百里商於之地,就是秦楚交界的整个武关道区域。

这块肉,未免又大又肥,任谁也禁不住诱惑。

看大臣们都不言语,楚王清了清嗓子。

“果能如此,我楚国倒也愿意做这笔买卖,只是仅凭你一人所言,如何取信?”

张仪轻笑一声。

“张仪好歹是一国之相,楚王不信我,那我也没办法。”

大家伙想到张仪潜伏到魏国骗魏王一事,顿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秦相信用度极低。

可人往往就是这样,在利益权衡时刻,即使有顾虑,却也战胜不了贪欲。

“现在能将此事敲定么?”楚王问。

“王玺在我王处,楚王到时候派使臣随我入秦便可。”

犹豫再三,再加上几乎没有大臣提出异议,楚王便答应了。

散会时,楚王怕是不知道这两个老仇家的渊源,竟然吩咐令尹昭阳代为送客。

“老大人好久不见啊。”张仪说。

昭阳含含糊糊,压根不知道答什么。

“张相国,老夫做东,去府上一叙如何?”

“可别,一会儿别又给我打出来。张仪老啦,可再禁不住令尹大人打了。”

昭阳一顿尬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张仪仅用了十年左右的时间,就从一个被人瞧不起的穷酸士子成为了搅动天下朝局的主角。

老昭阳嘴上不说,心里一阵叫苦不迭。

当初真没看出这小子有天能够出人头地啊。

“窃玉之贼,当窃国来报。昔日令尹大人诬我张仪为盗窃和氏璧之贼,今时今日,张仪倒真要做回贼了。”

张仪走近了些,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阴寒。

“当心些吧,指不定哪天,楚国土地就被我张仪偷去了。”

“秦相,这玩笑可开不得。”昭阳背后发毛,连忙陪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话言至此,天就没法再继续往下聊了。

昭阳的笑容僵在脸上,真真完美演绎了两个字:苦笑。

“老令尹留步,张仪走了。”

几天后,楚国派使臣跟随张仪入秦,订立所谓的契约。

说巧不巧,快到咸阳城的时候,马匹不知为何受惊了,车夫驾驭不住,辔靷脱落,后舆撞到了块大石头,竟把张仪硬生生地从车上摔了下来。

“秦相,怎么样,没伤到吧?”楚使问。

“摔到腿了,这样,你先去进宫面王,我得回府一趟。”

“啊这,地是相国您许的,直接找秦王,他会不会不认……”

张仪故作痛状,给楚使打着马虎眼。

“那怎么着?你架着我去朝堂找秦王?实在不行的话,贵使先去驿馆歇息一日,等我好了再随你一起进宫说地的事儿。”

小厮早已经回相府报了信,这时,一辆马车又开了过来。

张仪不由分说,坐上马车一溜烟便跑的没踪影,只留楚使一人站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小子,这匹马不会再受惊吧?要是再让我摔一次,你相爷今后就不用再走路了。”回相府路上,张仪和小车夫开着玩笑。

“放心相国,这次摔我也绝不会再让您摔着,要不然大王该治小的罪了。”

张仪的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笑意,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腿,疼得直龇牙咧嘴。

“这摔的可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