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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和皇室成员之间有没有真正的友谊?

这个问题,自从那一年从皇家猎场回来,萧策就被父亲问过。

那一年,萧策十七岁,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

那一年,他偷溜进皇家猎场,救了一个落魄的皇子。这个皇子面黄肌瘦,背在身上轻飘飘的,还没一只羚羊重。

他落在捕兽坑里,腿被尖树桩戳了个对穿,血肉模糊。

天寒地冻的,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只剩了一件内衣。衣服全都被撕成一条条,绑着棍子拼命地往外扔。萧策相信,就算当时他不出现,李佑也能想办法出来。

只是,命运就是这么巧合。

在萧策眼里,这个落魄的皇子沉默寡言,却有一股子不屈不挠的毅力。就算受伤至此,也拼命地想要活下去。

就是这股子劲头直击他的灵魂,让他对李佑刮目相看,并在今后的岁月中,与他并肩作战,一步步从尸山血海中趟了过来。

他还记得当时斩钉截铁地同父亲说:

“当然能!”

后来,李佑登基了。

萧策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再也不是那个爬树打鸟的毛头小子,他成了京都新贵。就连萧家也跟着红极一时。

然后,父亲又问了他一句话:

普通人和皇帝之间有没有真正的友谊?

萧策犹豫了片刻,答道:

“有。”

他也曾担心过,其实还有点紧张。

从前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从今以后就是君臣有别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这其中的度。

皇上走到今日他做了很多,但若是以此沾沾自喜,他知道只怕离死也不远了。

可心里又总是别扭,因为从前是可以穿一条裤子的情分,从此以后见面都要跪拜了。

可再见李佑的那一刻,见到新皇咧嘴冲他张开双臂,他心里的所有担心和紧张全都烟消云散了。

曾经无数个漫漫长夜,他们促膝长谈,秉烛谋划。那时候拼着一腔热血,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

没想到真有了这么一天。

这一路走来,李佑没有忘。

现在他愿意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和战果,他给了萧策无上的荣耀和地位,让他从一个纨绔少年一跃而上,成了万千人追捧讨好的对象。

他和他是有情谊的。

萧策一直坚信这一点。

所以,曾经他认为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

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

就算他心里有些喜欢江书晚,可也没到和兄弟抢女人的地步。

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江书晚入宫。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现在,他发现错了。

才四年时间,兄弟的情谊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云烟了。

取而代之的是君臣。

只有君臣!

不能勾肩搭背了,也不能直呼其名了,见了面就算挥手打招呼都不行了,因为要跪拜,然后等皇上叫你起来,你才能起来了。

从前,他帮着李佑谋划,做阴损之事甚至杀人眼睛都不闭一下。

可现在,杀的人越来越多,他觉得他的刀都要卷刃了,可李佑还是不满足。他要的是天上地下唯他独尊!他要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臣子、朋友、亲人、舅舅、老婆、孩子!

只要妨碍了他,统统都得死!

他成了真正的帝王。

……

一呼一吸之间,萧策脑海中已经划过往事无数。

他从凳子上滑跪到地,一揖到底。

“皇上,臣对裴贵人没有任何心思。裴贵人喜欢玩乐,央着臣带她到处玩罢了。”

李佑默了默,轻轻松开了捏着萧策双拳的手,眉头挑了挑,哦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

“对裴贵人没有心思?”

他顿了顿,弯下腰在萧策耳边轻声道:

“那是对谁有心思?”

冰冷的言语却如晴天霹雳,穿过萧策的耳朵,直接砸在萧策的心上。

这一刻,萧策终于肯定了,李佑在浮碧亭就是专门在等他的。

他感受到的黑暗中的杀意,就是针对他的。

这是长期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一种直觉。

是在行宫的那一夜吗?

是那一夜,他失了分寸,被李佑怀疑了吗?

萧策垂着头,竭力压制内心的狂风骤雨,保持声音的平和:

“皇上,臣对谁都没有心思。臣只想专心辅佐皇上,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屋外端着牛乳走过来的江书晚都听到了。

她走到门边,福临躬身亲自给她开了门。

走进去,只见萧策跪在地上,而李佑已经缓缓直起了身子。她冲着李佑一笑道:

“皇上这是做什么呢?表兄可是哪里得罪皇上了?”

李佑面上笑意闪过,冲着江书晚伸出了手,亲自接过她手中的两杯牛乳放在桌上,然后才亲昵地搂她入怀,笑盈盈地说道:

“晚儿来的正好。朕正想给萧策说媒呢!”

“说媒?”

江书晚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萧策,又回首含情脉脉地看着李佑,柔声道:

“皇上,上一次说媒没成功,怎么?皇上还上瘾了不成?”说着掩嘴嘻嘻一笑,“臣妾倒是想知道哪一家的姑娘又有这么好的福气,得皇上亲自说媒。”

李佑牵着江书晚的手在榻上坐下,刚张口要说,地上的萧策就阻拦道:

“皇上,臣自幼顽劣,爱好自由。

家对于臣来说不过是束缚。臣不愿被家捆绑。

这些年跟着皇上,是长了不少见识,但心中却总是想着能如父亲和兄长们当年一样,驰骋疆场,挥斥方遒。

如今皇上身边奸佞尽除,朝野安定,再不需要臣日日护在皇上身边。

臣自请前往陆北戍边,用此余生为皇上分忧解难!”

说罢重重叩在地上,一心只求恩准。

“此话当真?!”

李佑激动地坐直了身体,搂着江书晚的手也略略松了些。

上柱国的死已成定局。李佑只等上柱国一死,就要往陆北派遣将领重收陆北兵权。他早已搜罗了一批年轻将领,正发愁没有一个为首之人。

此刻听萧策这么说,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萧家历代从军,萧老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只是他激流勇退,这些年情愿赋闲在家,怡儿弄孙,养鱼逗鸟,也不再过问半句朝中事。

萧策是萧家世子,又是他的近臣,若萧策能去,确实解了他一大难题。

就算知道他此刻用心不纯,那又怎样呢?

“为皇上效忠,臣万死不辞!”

萧策双手撑地,双目紧闭,重重的磕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