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本百无聊赖端详手指的玉公子,听到这话,眼里霎时亮起了惊喜的光,灰黄枯败如死人的脸上也即刻扯出一抹笑来,那神情,就如孩童见了有意思的玩意儿,狗儿闻着了香饭,本不稀奇,可出现在玉公子脸上,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了。

“进来!”玉公子咧开嘴唇,沙哑的嗓音因着兴奋,区区两个字,竟也破了一个音。门外人得了吩咐,缓缓推开了门。

蛟二闻声侧目,见来人是赌坊里见到的那名灰衣随从,仇康,此时手里捧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迈进门来。

见了仇康手里的盒子,玉公子更是兴奋不已,急匆匆迈步上前接了过来。

“时候正好!”

他轻声喃喃,话里带笑,漆黑眼瞳里射出的目光如贪婪的舌头般,将那木盒上上下下舔了个遍,才终于打开。

木盒移开,竟隐隐射出微光,在玉公子灰败的脸上映出一抹金红。谢慕行好奇地仰起头朝那盒里瞥了一眼,只见一枚四方形,琥珀色,晶莹剔透的琉璃麻将牌静静躺在木盒的黑色绒缎内衬之上,而那映射出的光芒,是汇聚了芝华苑内四下各处的烛火,再发散开来,这才有了那琥珀色光华。

谢慕行眉一皱,转脸去看蛟二,果然,她也正将目光投向那盒子,脸上显出一丝狐疑。

而那玉公子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厅中还呆立着两位巡检,稍稍收敛了面上兴奋的笑容,转过脸来看着蛟二和谢慕行。

“李公子和副使大人要走,恕玉某人难以相送,”说着,又抬手招呼了方才进门送酒的伙计,“伙计,代我送二位贵客送出去。”

“是,客官。”伙计领命,朝玉公子鞠了一躬,又满脸堆笑地转向蛟二和谢慕行,“客官,请跟我来。”

看那二人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远去,灰衣侍从仇康这才返回芝华苑厅中,进门后不忘将两边的门扇紧紧合上。

“主人,”他回身朝已于主位之上落座,正将那琥珀色的琉璃牌拿到灯光下细细赏玩的玉公子说,“没想到这小子竟是巡检司的人,是否解决了他?”

“不必,”玉公子那对黑琉璃珠般的眼睛在琉璃牌金红色光芒的映照下,竟显出一丝通透来,“巡检司不过一群酒囊饭袋,何需惊慌。且我留他还有些用处。”

说着,他将琉璃牌轻轻放回盒中,合上盖子,复又抬头看向仇康:

“方才我抓他手腕探得清楚,他身上确有些灵气,却是无根之气,想来这灵气来源另有其人。等找到了这人,再解决这两人不迟。”

“主人,您是说,他身上的灵气来源并非灵玉,而是人?”

“灵玉之气生,冷,硬,而他身上的灵气却活似溪流火苗,想来必是由修为极高之人注入用以护体。若是能找到这人,将那灵气为我所用,我便可不再受那狗屁世子的牵制了。”说话间,玉公子理了理衣襟,缓缓起身,用眼光示意仇康将桌上的木盒拿上,迈步朝门外走去。

“你明日派人跟踪他,看他进出了哪些地方。”

“是,主人。”

————

出了芝华苑这一路,蛟二都满面黑云,手抓着剑鞘抱在胸前,眼神冷冽,似是还在为玉公子靠近之事气恼。而谢慕行脑海里则反复上演着适才他透过门缝看到的,蛟二呆呆地被那跳舞的姑娘吻上唇角的画面,不自觉地,也板起了脸。

“此事是那玉公子的安排,并非她有意为之。”谢慕行一边迈着步子,一边在心里宽慰自己,“且看她的反应,也是震惊又气恼的……”

直走过寒夜月下曲折的回廊,进了玲珑阁温暖明亮的大堂,谢慕行纠结的心里才稍稍舒展了些。他悄悄舒了一口气,放慢了步子,侧过脸来等身后低着头,一脸怨色的蛟二走上前来。

“皎儿,”他轻声唤她,“今日可还顺利?”

蛟二听到这声呼唤,这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有些懵懂地抬头,眼睛对上谢慕行的,开口回道:“啊?哦,不算太顺利,路卿你呢?”

谢慕行那自回巡检司的马上起就忐忑没有着落,如风中羽毛的心,此时在蛟二的注视下,终缓缓地落了下来。他感觉背脊有一股紧绷的力道忽地松了,脸上也终于能显出笑意。

“我也不算顺利,”他苦笑着说,“要回巡检司吗?还是回明月庄……”

话音未落,谢慕行便注意到,蛟二唇角一处浅浅的红,他疑惑了不过一瞬,便立即反应过来。

这是方才那姑娘吻她时留下的唇红!

狂风又起,将好不容易落地的羽毛再次吹至高空。谢慕行将将舒展的眉目再次紧紧聚起,他停下脚步,侧身挡在蛟二身前,抿紧了嘴唇,死死盯着她。

“怎么了?”蛟二疑惑地抬头看他。

“等等,”谢慕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抬手想用袖子去拭她唇角的唇红,又觉得不妥,恰好此时一位姑娘经过,被他叫住:“姑娘,可否将手帕借在下一用?”

若是平常时候遇着平常的客官,这姑娘定然是要笑脸相迎,柔声相应,与之来回拉扯一番的,可这二位公子虽器宇不凡,英俊风流,可偏偏都板着脸似黑面金刚,让人看了就怕。

“公,公子不必客气,这手帕,拿去用就是了!”

姑娘将手帕递给谢慕行,便逃也似地走了。谢慕行接过手帕,忿忿地递到蛟二手里:

“擦擦,”怕蛟二不明白,他还用手在自己唇角指了指,“唇红。”

蛟二恍然,也突然想到了方才芝华苑内那突如其来的一吻,撇了撇嘴,面上不由自主地发烫,忙低了头,用那手帕胡乱地在唇角来回擦了起来。

可她低头这一瞬,谢慕行还是看到了她麦色脸庞上突然飞起的红晕,一时间胸中腾起怒火,几乎冲上百会。他从鼻子里低低哼了一声,便转头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玲珑阁外,夜色寒凉。晴朗夜空中一轮明月由一丝薄云遮挡,似是羞怯,以纱掩面,可那皎皎清辉仍如甘霖,轻轻柔柔地播撒在夜晚的玉京城里。

被浸泡在冰冷夜风和寒凉月光之中的谢慕行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惊讶于自己这短短一日内多次出现的毫无缘由的不安和愤怒,终于还是觉得有些失了分寸。

不过好在没有失态。他想着,停下了脚步,转身朝身后看去。夜色下,蛟二一袭黑衣利落倜傥,她仍是抱着两臂,垂首皱眉,面色凝重之中夹着些不悦,似是在沉思。

“皎儿,”谢慕行开口唤她,“今日为何竟被这玉公子邀到玲珑阁里去了?”

蛟二抬头看他,眉目并未舒展。

“我进赌坊不久,便被他认了出来。”她回,脑海中不禁想到晨间在如意赌坊那诡异又可怖的幻象,心中悚然,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我问了他,他说是靠这气味分辨出的我。”

“气味?”谢慕行不可置信地重复。

“对,”蛟二点头,“我也不信寻常人的嗅觉能灵敏到这般程度。据他手下那名灰衣青年说,自从上次我在赌坊救出了那被迫作桌上舞的姑娘后,玉公子便日日在赌坊等候,就是为了见我。”

谢慕行闻言,眼前浮现出玉公子盯着蛟二时那带些疯狂的,如野兽般的目光,又想到方才他凑近蛟二颈间嗅闻时的动作,心口一坠。

难道这玉公子真是什么野兽化形?想到这,似是觉得这想法无稽,他摇了摇头,又问:

“那他可说了为何候你?”

“说了,但我不信,不提也罢。”蛟二说着,呼出一口气,白雾弥散,“我还问了舒兰的下落,他未承认与此案有关,却也并未否认,只闪烁其词,十分可疑。”

谢慕行垂眸沉吟,胸中不安难以抑制地缓缓升起。这玉公子实在不祥,又与舒兰失踪一案脱不了干系,如今还让他知晓了蛟二的巡检身份。现下敌明我亦明,难保那玉公子不会对蛟二做些什么……

思索之中,蛟二的声音又将他唤回:

“对了,傅家新坟的现场如何?”

谢慕行侧目看向蛟二,叹了口气,无奈答道:

“那现场遍布傅家家丁的脚印,盗墓贼有几人,往何处去了,我们是一点也判断不清。且那尸体虽遭了窃,棺材里陪葬的诸多金银首饰却原封不动,甚是可疑。不过……”说着,谢慕行想到那不合时宜的女子鞋印,蹙起了眉头。

“不过什么?”蛟二追问。

“现场虽足迹杂乱,却有一女子鞋印十分可疑。”

“为何可疑?”

“傅家负责这位死去的四夫人入殓下葬一事的老管家说,下葬当日,守灵之夜,到第二日尸体遭窃派人搜山,无一名女子参与。而那女子鞋印上隐约看得出踏莲西去的纹样,似是寿鞋。”

“寿鞋……”蛟二听完,似乎并不意外,而是眼眸一转,也沉思起来。她这反应倒让谢慕行感到意外。他正要问蛟二有何看法,就听她又开了口:

“路卿,明日可派人去那新坟蹲守,我猜,那盗墓之人兴许还会回来。”

“尸首,还会回来?”谢慕行惊讶地问,“皎儿为何有此猜测?”

“没什么,”总不能说是路边听来的奇闻,蛟二忙舒展了眉目,故作轻松地说,“只是棺材里的陪葬还在,也许盗墓贼还会回来取。”

“皎儿说的有理,”谢慕行点头称是,“明日一早,我便安排。”

————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到了明月庄前。道别后,谢慕行目送着蛟二上了台阶,才将两手背在身后,转身迈步继续前行。

“路卿,”蛟二叫住转身欲走的谢慕行,抬眼定定看进他的眸子里,“方才在玲珑阁里,谢谢你为我解围。”

谢慕行刚转过身来,听了这一句感谢,怀中阴云似被日光蒸发,脸上也带了一丝喜气,他停下脚步,挥开扇子掩饰脸上的笑,清了清嗓子,正要回她一句“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却听到蛟二又开了口:

“只是我自己能搞定的事,还请路卿不必插手。”

谢慕行的笑僵在了脸上。他叹了口气,收起扇子,背手在身后,低头踢踢地上的石子,故作轻松地解释道:“我并非为你解围,只是担心你一时气愤,出手伤人罢了。”

蛟二听了,本严肃的脸上渐渐浮起笑意,那笑意渐浓,不一会,竟让蛟二轻笑出声。而见她笑了的谢慕行,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寒夜之下,月华倾洒。明月庄门前两个灯笼将两个开怀大笑之人口里呵出的雾气染成暖色,飘散进浓浓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