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今天的买了豆腐还有鱼,等一下给你做个豆腐汤,还有红烧鱼……”
裴云枝拎着装满食材的竹篮走进来将军府,对着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的柳源说道。
“好……”
自裴云枝出宫后来到漠北,已经过了三年。旁人并不知道裴云枝的身份,只当她是柳源的远房亲戚,见他年迈来照顾他的。
柳伯年纪越来越大了,连行动都十分不便,裴云枝便自告奋勇,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刚开始柳源还极力推辞,但无奈拗不过裴云枝,便只能随她去了。
三年里,裴云枝倒是练出了一手好厨艺,还能任柳伯点菜。
柳伯牙口不好,她便时常做些软烂,他咬得动的菜色。
“云姑娘……云姑娘……”
呼唤裴云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刚洗完菜正准备生火的裴云枝听到后,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后走了出去,原来是来给她送猪肉的李大哥。
“云姑娘,这是你今日要的一斤猪肉……”
裴云枝将猪肉在手上掂了掂,便知道这不止一斤。
“李大哥,这猪肉不只一斤吧?”
“嘿嘿,多的便当是送的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
听到裴云枝的话,李大哥憨厚一笑,挠了挠头便跑了。
裴云枝无奈摇头,心想着下次与他买肉时便将今日多出来的也付了,她自然知道李大哥对自己的心思。
这三年,多的是上门想为她说亲的人。
她也说了自己早就已经成婚生子,那些媒婆却是不信,以为这只是她推辞的说法,她实在有些无奈。
“柳伯,菜已经烧好了,你洗个手就可以吃饭了。”
“柳伯……柳伯……”
裴云枝喊了许多遍,柳源都没有回应她。她将豆腐汤端上食桌后,走到柳源的身边。
柳源脸上盖着扇风的蒲扇,似乎是睡着的模样。
裴云枝将蒲扇拿开后,看到了柳伯毫无血色的脸。
“柳伯……柳伯……”
虽然知道必定有这一日,她还是十分难过,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为柳伯安排好后事之后,裴云枝独自一人在将军府中住了数十日。
柳伯死后,这天下之大,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但裴云枝还是收拾行李,离开了将军府。
她与从前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有一日,她走到了曾经与沈聿珩待过三个月的临安村。
看着村口处写着“临安村”的石头,裴云枝轻轻地笑了一下,随后走了进去。
站在村口聊天的几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裴云枝,直到她走进来村子。
“诶……这人是谁啊?怎么从前没在村子里见过?”
“啊,这不是王年光那个侄媳妇吗?”
王麻子一直觉得裴云枝十分熟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
“原来是她呀,她那个瘸了腿的夫君怎么没跟她一起来啊?”
“谁知道呢?”
裴云枝不知道村口几人的议论,她凭着从前的记忆,走到了王年光的家门口。
还没敲门,便看到端着脏水出来倒掉的林氏。
“姑娘找谁啊?”
“大娘,你不认得我了?”
林氏看了裴云枝许久才终于想起来,她拉着她打量了许久。
“侄媳妇,诶呀,你终于回来了。你夫君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一听到林氏说到沈聿珩,裴云枝便收敛了笑意。
“进去喝杯热茶再说。”
林氏自觉说错话,便笑了笑,拉着裴云枝走进了屋子。
“这些年过得如何了?”
“挺好的。”
裴云枝知道自己的经历不便于向他们提起,便捧着热茶笑了笑。
“大娘,我们从前住的那间屋子还在吗?”
“在的,在的。你若是要住,我明日去为你租下来,只是那房子久未主人,怕是要打扫很久。”
“没关系的。”
于是,裴云枝暂时在临安村中住了一些时日。
村里的人知道后,都暗戳戳地向她打探沈聿珩的消息。
一想到沈聿珩,裴云枝又有些伤心了,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林大娘时不时地来陪裴云枝说话聊天,有时也给她送自己熬的补汤,顺便将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人骂出去。
林氏以为沈聿珩不慎身亡,并不敢在裴云枝面前提到他。
“侄媳妇……侄媳妇……”
林氏端的鸡汤在裴云枝门外喊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她一推门进去,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裴云枝。她慌忙将鸡汤放在桌子上,跑去将裴云枝扶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我刚刚一进来便看到你躺在地上,大夫说你是气血不足之症。”
裴云枝想,应当是自己这几日心情不佳,没有按时吃饭才引起的吧。
林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裴云枝说。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只有朝前看才有希望。你一直不吃饭,这样折磨自己,那些在天上的人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林氏以为裴云枝是为沈聿珩伤心,她见过裴云枝与沈聿珩的恩爱模样,也知道沈聿珩看到她这副模样一定会伤心,便苦口婆心的劝慰她。
不过裴云枝倒是听进去了。
是啊,如果她阿爹阿娘和天上的两个哥哥,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知道有多伤心。
她阿爹阿娘想要的不过是她能平安长大,一辈子无忧无虑。
她只有好好活下去,她阿爹阿娘九泉之下才能安心瞑目。
“谢谢你,林大娘。”
裴云枝埋在林氏怀里无声哭着,泪水湿透了她的衣襟。
林氏心疼地抚摸着裴云枝的头。
“好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林大娘走后,裴云枝披衣下床,坐在桌子前面想了许久。
她决定给沈聿珩写一封信,思索了许久才缓慢下笔。
信的封面写着:阿珩亲启。
里面只有几个字:阿珩,我不日便回上京。
她知道不必多说,沈聿珩必定知晓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