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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相思为聘山河予君 > 第232章 远疆兄弟运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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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玉石桌上残余的半壶酒伴着未动几筷的三五碟佳馔,南宫述脸上浮现一丝意味悠长的悦色。

“大统领与我单独相处的时间已够久,为免他人生疑,就不留你用晚饭了。”南宫述婉言逐客。

苏涉:“……”

不及一个时辰的相处,他对眼前温文尔雅风采翩然的男子渐生亲故情谊。

淡水之交竟也烈如酒。

苏涉不舍就此分别,他想与这个“表里不一”的男子继续交谈、深入了解……

此一别,他怕再见之日不可期。

可来自南宫述细致的体顾他不能违逆,拱了拱手,苏涉于是退身而出。

刚迈出榭亭一步,他又转身:“殿下说等世道清明便会安排我与祁贤兄见面,那,到那时,殿下会回来吗?”

他炯炯虎目里闪着希冀。

南宫述淡淡一哂,讥嘲而笑:“一颗丧门星,还是不来祸害人了。”

苏涉忿然:“信口谬谈,殿下也信?”

“此说无关谁信与不信。命运使然罢了。

这世间有人需要我,我攒攒力,勉强能做一尊泥菩萨。

无人要我,我就是一块碍眼的碎瓦,敲一敲,用来垫个瘸桌腿也合适。”南宫述淡淡道。

明有朝堂上的乌烟瘴气,暗藏人性欲望的云诡难测。

苏涉说他看不懂如今的形势非是信口随谈。

他不是很懂谋权那一套,也不屑于懂,然跟在皇帝身边十来年,明暗异同他还是能轻易分辨的。

三日前,季王在朝堂上不顾一众拥护者劝阻,执意要替南宫述说话,这两日他更“闲”无事做了。

而太子这边……

南宫述虽宽他心说一切都会好的,那是他没有见到实际情况,不知道病气入体,身体状况便一日千里。

就这两日,太子已有咳血症状,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要长得多,像是要把熬的那些觉补回来似的。

太子妃和皇后见情况不太好,想从外另寻医者来瞧,可皇上却不同意,说在任的御医、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外头的野医能有办法?

还有旭王那边的事迟迟不议定,瞧着也是不太正常。

苏涉有预感,这晋南的天就要翻了,面目全非地翻。

在如此举目只见阴霭的趋势下,刚巧又接触到处事冷静,心思缜密的南宫述,苏涉不禁想起他丧门星、天煞孤星之外的另一个传言:十三星临乌霭散,真龙沐霞乘光来。剑下无有恶行鬼,千里同风万世平。

所以,他会是那个力揽狂澜,乘祥云而出的真龙天子吗?

一念陡生,苏涉心中似有股岩浆流淌,莫名就热烈澎湃起来。

朝南宫述深躬一礼,苏涉问:“若有朝一日,这京都城恶鬼横行,不知殿下这尊泥菩萨会否濯尘前来,施手一挽?”

南宫述垂眸,瞧着男人健壮的肩背在明亮的光线里向自己屈着。

这样恭敬的姿态他不是第一次见,却是第一次,一个掌握实权的人物主动向自己诚意躬身。

此种感觉是奇妙的。

宗寥说他不是君子,大可不必给自己戴上仁义的帽子。

她说得没错,他确实不会强装仁良。

就说今日邀苏涉对饮这事,除了是真心要告诉他关于祁鸣的事外,他多少还是怀了点私心的。

他想拉拢苏涉,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更想给身处危局的宗寥攒下一份保障。

不急着告诉苏涉祁鸣的藏身之处,是为不想引生诸多不可控状况,也是为将掌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以防万一。

知苏涉一心想投靠实力强大的太子,南宫述也没想过要将他策反入自己麾下,只要是心怀正义的人,他都是欣赏的。

却不料想,半壶酒,一席话,轻而易举就换来他诚笃的归附。

能得一位执掌八万宫城禁卫的将军的支持,逼宫上位宛若拈花,况且还有诸多前朝旧臣的虔心拥护,在此情况下,要说南宫述对皇位没有一分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谁不想坐拥霸业,主宰生杀?

可一想到掌权后便有看不完的折子,听不完的政事,还要被大臣们逼着娶许多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像这样劳心劳神的事他认为更适合太子那样勤勤勉勉的人。

他诚愿太子早日病愈,并且能够顺利继位,如此一来,宗家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宗寥也能尽早卸下一身束缚,而后或陪他安居一隅,或与他戏风天涯……

清平盛世由人理,万里清风任我乘,挚爱在怀,自由在身,好容易从禁锢中解脱,谁愿去坐那金光闪闪的牢?

南宫述转过身去,负手雕栏前,看几尾玄鲟在凌凌清波中悠游摆动,掠食浮藻。

许久后他道:“但愿不会有大统领说的那一日。”

话音磁雅,落地有声,带着些许忧思,几缕祈愿。

苏涉道:“末将实也不愿看见那般世景,但若真有那一日,末将必当沐身涤甲,稽首恭迎殿下!”

言罢,苏涉仰目看着那袭修挺薄项,如虔诚的信徒仰望救世的神明。

暗里叹了口气,沉下一息,随即躬身退离。

听着脚步声渐去,南宫述沉而淡地送了他一句“苏大哥,保重”。

苏涉闻言,脚步忽地一滞,没有回头,不应此说,只眼底流转了几瞬温波。

暮霭笼尽霞光时际,一封来自北燕的密函经暗首之手呈送至南宫述案头。

看似寻常的普通词笺在白挚手中捯饬了一会,纸张反面立时呈现细细密密的字迹。

南宫述正坐书案后的太师椅上,认真阅览信上内容。

白挚安静杵在其身侧,目光贼贼地瞟看主子手里的信。

余光里闯进半抹黑影的瞬间,南宫述悠悠侧去目光,见模样尚佳的小侍卫紧紧咬着唇,努力憋着笑,一双精光乱闪的明亮眼睛直直盯向他手里。

将信纸缓缓挪开一些,那眼睛跟着又转动。

南宫述逐渐黑下脸,悠悠道:“站着看多累,来,你坐。”

“哦……谢……”白挚傻愣愣搭话,猛然反应自己言行有失。

幽冷厉色悄然酝酿,南宫述修白手指间的信纸慢慢折上。

厉色劈盖之前,白挚已速速绕至案前跪下请罪:“王爷恕罪。卑职……卑职僭越了。”

南宫述瞥着他:“此前怎么没发现你对本王手中事务如此感兴趣?新起的癖好?”

“没有的事。”白挚解释,“卑职的职责是照顾和保护王爷,对您的正事自始至终都不好奇。”

正事不好奇?

话中之意是说私事就好奇了?!

南宫述冷冷看他,愠色:“那为何偷看?”

白挚卑微恭谨:“那日不小心听见王爷与云安世子谈话,说北燕的公主因某人的出现而拒绝嫁来我晋南,所以卑职就想知道那个搅乱南、北联姻的人会不会是咱们的人,所以……这才……偷偷看了一眼。”

越说语气越微弱,如蚊蝇扇翅。

“现在知道了?有何感想?”南宫述问。

“这……”白挚支吾。

想起信上离谱荒唐的内容,他满满一胸腔的笑意无处释放,憋得只能一味垂着脑袋,无法好好说话。

且说远在北燕为南宫述打探消息的人名为暗离,是南宫述十九暗卫之一,也是一众暗卫里身材模样最为出众的一个,其最擅易容之术,换装换皮的绝活信手拈来,惯会使美人计获取消息。

是以在接到南宫述命其不论使任何手段也要破坏两国联姻的任务后,暗离就乔装打扮,混进了北燕公主的宫中成了一名侍女,后又凭借过硬的业务能力成为其贴身侍婢。

暗离本意是想着先在小公主身边混个一年半载,顺便用当前身份帮主子多打探一些关于北燕阶级间的消息,等公主出嫁时或将她拐跑,或将她劫走,让她踏不进晋南的疆土。

不想那北燕公主年纪虽小,性子却非常的野,尤爱到无人踏足的山原林地里嬉戏,还爱在野湖里游水,兴致好时,时常邀贴身的“婢女”一起下水,可想拥有男儿身体的暗离哪里敢暴露身份?

于是只能找各种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