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坏就坏在三月暮他偏不碰其他剑,任凭其他几位仙尊如何讲大道理,权衡利弊,他自岿然不动。
上次眼见开山大典要结束了,门派里却找不见三月暮,最后兵荒马乱之下让程鸢开的禁制。
这还不算完,你说你跑就跑吧,有人替你做,你别出声就好了,偏偏到了比剑收徒的环节,三月暮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山门外溜溜达达地回来了,这下是想瞒也瞒不住,任谁都知道了刚刚的禁制非他所开。
于是自那天起,三月暮就成了一众仙门中心照不宣的草包掌门——想是在两年前的大战受了重伤,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如今空有一张好看的脸。
所以今年……掌门师兄是直接把开山大典取消了,随便找人开山吗?
应淮心中哀叹:造孽啊……
——
他混在上山的队伍里,瘪嘴看着破开的禁制,他一路上打听了几个人,原来他离开的不是两年,而是整整五年。
没想到当年那个软糯爱笑的小主人如今竟成了掌门,话里话外貌似也不太被人看好,他不在几年怎么就混成了这样?
还有这禁制,也不知道这是他用哪个剑劈的,要是他来,肯定不会只劈开这么大点。
“名字。”前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一个弟子捧着一个极厚的名册,正在用灵力查询。
名字?坏了,入山参加比剑是需要提前一个月来记名的,但他连名字都得现编,更别说提前记名了。
不及再想,负责核对的弟子走到了他身边,“名字?”
“池上暝。”他学着记忆中三月暮的模样笑眯眯地说。
然而他内心想的却是这派内弟子效率怎么比之前快这么多?
没办法,只能坑他的那位小主人了。
核对弟子手覆在名册上,感受了一会并没有感受到这个名字,正要开口,就听耳边炸响道:“别出声,我是掌门内定的徒弟。”
那弟子瞳孔肉眼可见地扩大了一倍。
传音术便是内门弟子学,想要融会贯通也要学上小半年,而且听这个叫池上暝的人的传音术,分明是灵气十足,若是参与比剑,前三甲也许还会有他一席之位。
“怎么证明?”核对弟子也传音回去,面上不动声色,一副还在查找的姿态。
“看我腰带。”池上暝传音道。
弟子依言眸光扫过去,瞳孔瞪得比原先更大了。
池上暝腰间系的不算是腰带,而是一条银蓝色的带子,带子上镶嵌缀着一个圆形的白玉八卦牌,牌的边缘上端印着两个小字:坤卯,下端印着三个小字:三月暮。
微风一吹,垂下来的几根银蓝色的细线飘飘摇摇,和同样银蓝色的衣服格外相衬。
这是当年系在名盛一时的鸳鸯剑尾的剑穗,修真界的人,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核对的弟子压在名册上的手指一抖,当时就相信了池上暝的胡言乱语,连忙挥手询问下一个。
池上暝毫不心虚地穿过禁制缺口,脚步轻快,他当年为了三月暮碎得连剑身都找不到了,如今借个三月暮的名头和他系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混进来,也不为过。
比剑台上剑风飒然作响,光影相接碰撞,一招一式或灵活或笨拙,都是极其认真,台下,还没到池上暝上场,他向看台上东张西望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中间的掌门位置空空如也,两旁各列着两个座位,左边坐的是三月暮的二师弟君玟,三师弟墨凡,右边坐的是四师妹程鸢和小师弟应淮,每人手边的木案上都摆着几碟精美的小点心,色泽温和,图案规整,一看便知好滋味,应是坤卯派的饭堂莲花堂的师傅做的。
那么,三月暮呢?
“池上暝!”
直到场上念到了他的名字,他这才把精力分了一点给比剑台。
灵剑修成人形,非常人能比,若真去十成十的打,怕是要将这些初出茅庐的孩子打残。
池上暝一边游刃有余地打着,一边留意着看台。
灵剑的五感都来源于灵气,故而看台上的声音尽数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池上暝?”三月暮一字一句地念道,“鸳鸯吗?”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
这池上暝,可不就是鸳鸯吗?
程鸢和应淮对视一眼,这孩子真不会起名,怎么就和鸳鸯扯上关系了呢?
池上暝心一慌,三月暮怎么回来得这么巧?还有,他这名字没那么明显吧?他还想多玩几天再回三月暮那里的,可别现在就穿帮。
他想想又否认了,灵剑修成人的千百年来也是屈指可数,而且历时极久,几乎是刚修成人,主人就寿终正寝,它们也就跟着不知所踪。
更何况它当初可是碎在三月暮面前,何来穿帮?充其量也就是听名字有几分似曾相识罢了。
毫无意外地跻身前三甲,池上暝又开始思考,第一风头太盛,第三太丢脸,第二的话……等以后身份暴露不好和三月暮解释啊……堂堂掌门前任佩剑,化了人形在最初级的比剑里,第一都拿不上?
没等他思考出结论,好胜心占了上风,他已经麻利地收拾了仅存的两位。
对上三月暮探究的目光,池上暝:……我手怎么就这么欠呢?
坤卯派比剑的前三甲历来有自主择师权,也就是说,看台上的五位仙尊,他们可拜其中任意一位为师,没有意外的话,被选中的仙尊也是不会拒绝的。
“今年没什么好苗子啊。”应淮用折扇挡着嘴,侧身和程鸢低语。
程鸢也轻声道:“第一那名叫池上暝应该是实力有所保留,或许能不错。”
三月暮听着众人嘁嘁喳喳,并不做声,面上是一成不变的温和。
“比剑第三名,时研——”应淮起身道,“请自主择师,三月暮掌门,墨凡仙尊,君玟仙尊,程鸢仙尊,我……应淮仙尊。”
时研一撩衣摆要跪下回话,却被一股灵气托住,池上暝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我们一派,不兴跪拜的。”
他说这话完全是下意识行为,等到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合时宜,原先三月暮还不是掌门,在比剑收徒时是站在下面的,每到拜师的环节都会有人要跪下,三月暮就用鸳鸯的灵气将这种人托起来,说:我们一派,不兴跪拜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人不该他托,话更不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