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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冲天系好绷带,两颊呈现一种倔强的凹陷状态,半晌他忽然开口,“沈香引,你为什么不还手?”

“什么?”

鹤冲天握着沈香引的手臂扬起来,盯着她的眼睛,“以你的本事,这些人根本近不了你的身,你在怕什么?”

沈香引怔愣住,“我害怕伤到无辜的人,怕引起恐慌。”

满遮奇迹一系列事件的曝光,受到恩惠和对其敬仰的满遮人,更多还是震惊和不相信。

大部分人都在等后续的调查结果。

像这样不理智,容易被煽动的人还是少数,她不想表现的很有攻击性,被众人惧怕。

鹤冲天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向前俯低身体,以仔细看清沈香引目光里的情绪。

“强大而美丽的个体,面对普罗大众畏首畏尾?没必要。”

鹤冲天握住沈香引的手,“以后再碰上今天这种情况,先自保,不要怕动手,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沈香引轻轻点头,认真考虑了鹤冲天的建议和可行性,:“鹤冲天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什么?”

“我怕被很多人发现我是怪物,怕他们凝视我,研究我,或者,有谁知道杀不掉我,又不想我好活着,用一个大铁笼子把我关在里面,扔进深海底,让我永远循坏溺死。”

鹤冲天深邃的目光中划过一抹愕然,酸胀的感觉发酵在心口,“不会,和我一起,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

满遮乡大酒店,夜幕降临后,一间商务套房里没有开灯。

浴室的水哗啦啦响,镜子前,刀伟撑着水池,湿透的头发断断续续滴落水珠。

捏着水池边缘的食指用力到发白,身体微颤着。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吓人。

刀伟内心充满了愧疚和恐惧,沈香引对他照顾有加,他却一时糊涂做出这样不可饶恕的事,万一……鹤冲天找到他怎么办?

“嗡——”

手机的震动吓得他一个激灵,刀伟手发抖的拿起电话,一个陌生号码。

他把沈香引的手机号拉黑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换号打给她,他完全不敢面对沈香引。

但他又在等一通重要的电话。

没挣扎多久,刀伟接通电话,没有先说话,对面也安静了几秒。

“喂。”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很低,有些沧桑。

“你,你好。”

“钱收到了吗?”男人平静的说。

“收到了,谢谢。”刀伟有些怯懦,现在打给他的,和这两天与他联系的不是同一人。

现在跟他通话的,可能就是满遮奇迹的老总。

“明天上午,我的助理去接你,方便吗?”对方声音有几分突兀的和气。

“方便方便,您是元总?”刀伟小心询问。

对面嗯了一声,“这次的事情办的不错,你做了正确的选择。满遮奇迹走到今天,经历了多少风浪屹立不倒,有些事情没有非黑即白那么简单,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自己不过是个新入公司籍籍无名的人,没想到满遮奇迹的老总如此关心他,刀伟有些受宠若惊:“能得到您的肯定,我很荣幸…”

“嗯,不过,你和沈香引什么关系,她好像格外关心你。”

“我和她…不算太熟悉,是我奶奶跟她关系好。”刀伟没有说太清楚。

他清晰听到对面的男人低笑了几声,这个笑耐人寻味,他没能听懂。

“这样啊……”对面沉吟片刻说:“你把她的电话号码发给我。”

刀伟觉得纳闷,但也还是照做了。

挂了电话,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只能靠幻想着不久将来的平步青云来做镇静剂。

两天前,刀伟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自称满遮奇迹老总的助理。

对方给开出了相当可观的条件,要求也很简单,拍下沈香引的正面视频,抛出几个简单的问题。

刀伟当然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他第一反应是拒绝。

只是拒绝后,内心又燃起巨大的不甘心。

寒窗苦读十六年,这是他第一份工作,下一份工作,也许是去工地搬砖,也许是去给哪个工头当几年马仔混一个正式工作的机会。

一眼望到头的未来,月薪三千,积劳成疾,也许再干十年也没办法成家。

他曾经无比相信天道酬勤,学习比所有人都勤奋,十年如一日信心满满的努力着。

出了社会才发现,他用尽全力十几年爬上的山顶,是别人的地下室。

没钱没人脉,奶奶去世后,连家也没有了。

随风狂卷的野草,机会落到手里,真不要了?

老总助理也没有轻易放弃,不止答应给他一笔数目可观的酬劳,还应允,这件事过去后,提他到采购部门做管理岗,年薪六位数。

刀伟心想,鹤冲天和沈香引都是有本事的人,只是曝光她的个人信息,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反正她也会上街,长相被别人知道也不算什么大事……

在出人头地功利心的驱使下,刀伟说服了自己,拍下沈香引的正面视频,并问出助理要求他问的几个问题。

等做完一切,诋毁沈香引的视频被发出去,他才觉得害怕。

那个视频的效果完全超乎想象,恶意剪辑让沈香引像个傲慢黑心的恶人,视频的热度很高,激起数不清的恐怖评论。

视频发出后不到半小时,刀伟再次接到老总助理的电话,让他到这个酒店先躲起来,等他们回了满遮,就会保障他的安全。

事情已经做了,他没法回头,眼下,只能继续向前。

……

公寓被破坏严重,房东要求索赔,当然,是问亲手打砸他房子的人索赔。

漂亮的南洋风公寓是暂时不能住了,鹤冲天令外临时租了一栋相对偏僻,安保系统也更好的房子。

安顿好已经是晚上。

鹤冲天不在,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发布沈香引个人信息的人找到了,不是本地人,职业黑子,安排了律师团队起诉,杀鸡儆猴。

沈香引洗了个澡,为了防止手臂上的伤沾水,这个澡洗得既漫长又费力。

洗完澡,沈香引窝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鹤冲天发了消息说半小时后回来,会带宵夜。

正要回复,手机显示一个陌生来电。

归属地万象。

沈香引有预感的接通了电话,那边只静默了半秒,“别来无恙。”

沙哑的声音,粗粝至极,深厚而沉闷,像沙漠的风刮起碎石碾过沙砾。

沈香引记得他咳嗽的声音,笑的声音。

争抢她的血肉时,他是最贪婪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