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午时，陈安二人就已经起身前往刑场了。
茶馆的茶客也散了不少，这些年太平了很久，杀头的事情已经很少。
在这个和平年代里杀头也是件稀罕事，而且还是和大家息息相关的事情，所以众人都想去凑一凑这个热闹。
至于听书，听书什么时候都可以听，但杀头错过了可就看不着了。
待二人来到刑场的时候也才刚过午时，刑场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人了。
有人骂骂咧咧，有人摇头叹息，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眼神戏谑幸灾乐祸……人生百态尽揽其中。
现场有小吏在维持秩序，想来官衙也知道会有许多百姓围观，怕生出乱子。
而石头和郭保正也正在其中。
陈安二人双手抱胸，在外围看着，此时的鲁益泽还没有押送到刑场。
看着场中忙碌的石头和郭保正，陈安忍不住笑了，这个耿直而倔强的汉子现在干活似乎越来越游刃有余了。
石头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场外两个包裹严实的青衫汉子。
虽然被遮挡的看不清脸庞，但身形和气质都让他想到了一位故人。
石头跟郭保正交代一声，就拨开人群往场外走去，来到陈安二人面前。
“恩公？”
“我们穿成这样你都能认得出来？”陈安有些惊讶。
他们和石头接触的并不多，也就一起吃过两顿饭。
而且他们自认为打扮的还可以，为了改变身高甚至往鞋里垫了几层鞋垫……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那份独特的气质还在。”石头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陈安偏过头看着陈鹏安，“看，我这儒雅的气质果然还是太独特了。”
陈鹏安朝他翻了个白眼，有人呢，能不能不要这么臭不要脸。
陈安乐呵呵的给陈鹏安一个眼神，转过头看到石头一脸纠结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就说，这可不像你。”陈安平淡的说道。
“海妖的幕后主使是青山派，这是真的吗？”石头犹豫着开口道，眼神里带着希冀看向陈安。
“是真的，鲁益泽确实是受到了青山派的唆使。”陈安压低声音，轻声开口。
石头眼神里的光黯淡了下去，看向陈安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个当初救了自己，还教导自己的恩人，居然也是想要引发海妖入侵，对济城造成灾难的敌人。
陈鹏安听着二人的谈话，看着石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不会是信仰崩塌了吧。
二陈安则依然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看着石头。
“是青山派做的，但不是我做的。”陈安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说道。
而石头的眼神里带着些迷茫，你不就是青山派的吗？
“这个世界不止有黑色、白色还有灰色，橙色红色……”
“这个世界不是非好即坏，也不是非黑即白。”
“有藏身于光明里的黑暗，也有照亮黑夜的荧光；有月光明，亦有灯下黑。”
“这是个动态和辩证的世界，很多事情不是简单的归纳为好事坏事，很多人也不能单纯的划分为好人坏人。”
陈安一口气说了很多，就连陈鹏安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
石头似懂非懂的看着陈安，犹豫的开口，“恩公的意思是，你是好人，对吧？”
陈安一拍脑门，得，白说了这么多。
陈鹏安在旁边乐不可支，却强忍着笑，尽力维持他高冷的人设。
陈安白了陈鹏安一眼，笑笑笑，你笑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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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不再理会陈鹏安，转过头头疼的看着石头。
“刚才我说的那些你能不能听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无论你经历了多少失望，也依然对这个世界怀有希望。”
“我希望这个世界总有些人和事，能让你觉得人间值得。”
陈安笑着说道，声音温和。
石头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行了，回去吧，别让他们觉得你出来摸……偷懒。”陈安拍了拍石头的肩膀。
旁人看起来或许有些奇怪，这个青衫少年比这个小吏看起来年纪小多了，怎么一副长辈的样子。
但陈安三人却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似乎一切都很和谐，很自然。
石头朝二人鞠了个躬而后离开了。
待石头走远后，陈安用肩膀撞了撞陈鹏安。
“怎么样 帅不帅？”陈安脸上深沉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贱兮兮的笑容。
“简直帅炸了，你小子怎么总能整点新花样出来。”陈鹏安啧啧赞叹。
“那自然是因为我饱读诗书，腹有诗书气自华知道不。”
陈鹏安微微一怔，好句！
“真希望他能一直保持那份赤子之心，希望他能始终对这个世界保持热爱吧。”陈安颇为感慨。
陈鹏安点点头，这年头初心易变，赤子之心倒是极为难得。
“不过估计够呛了，他刚才说话欲言又止的，以退为进都用到我身上来了，这小子不学好了。”
“你不该反思一下？这明明就是你教的，这么说来你才是那个坏人……”
陈安二人吵嘴的时候浑然不知，在石头眼里，他们也成了朝廷安插到青山派的探子。
可惜为了给恩公保密，石头谁也不会告诉，否则倒是能跟李山栋有不少共同话题……
时间渐渐过去，刑场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
陈安二人也不去凑那热闹，在远处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远远的看着，以他们的视力倒是不会有什么影响。
刑场旁的人越来越多，陈安二人看到了李山栋和鲁家众人，鲁益竹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颇为憔悴。
在鲁家众人里有两个衣着华丽的夫妇颇为激动，似乎是鲁益泽的父母。
鲁益泽被带上来的时候面如死灰，整个眸子黯淡无光，这个人已经麻木了。
无论是面对众人的辱骂还是衙役的驱赶，脸上不见一丝波澜。
直到看见鲁家众人，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鲁益泽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顷刻间已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