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业匆匆忙忙回到老家,张口就和老爹要五万大洋。
“你这是怎么了?”徐晋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儿呵,你是在外面有赌债了?养外室了?还是……?”
“爹,你这都猜的什么呀?”徐业哭笑不得:“儿子是那般不堪的人嘛?”
“那、那你怎么突然……?”
“唉,都怪陈三,这小子越玩越大了!”徐业一屁股坐下:
“他不知怎的听说德国人有些海外资产要出售,就一股脑包圆过来。
在海外的,所有东西都装箱运到越南,归齐以后再换船运到安庆,然后再用卡车运回霍县。在国内的,用废品收购的名义买下再转运。
不管怎样,反正都得儿子出面,或运或买,却又实际不是用公家的名义,不能走账面只好私人先垫出来,这一下子就要花费十几万大洋,儿子哪里吃得消?
所以跑来请您出手相助,这回您这外甥可算难倒我了!”
“什么好东西,要花十几万?还是‘废品收购’?”老爷子听得有些糊涂。
徐业只好解释:“不是真的废品,都是封存的军火,说是十几年前的东西,却是崭新没开封的。还有卡车、摩托、电台、军服什么的,总之不少。”
“他都那么些兵了,还要扩军?”徐晋华皱眉。
“是呵,我也不大明白。”
徐晋华摆摆手:“你先等等,去西陈家集和老大商量下,陈三如今做了好大事业,不会是有些得意忘形吧?
且看寿礼对此怎么说,若有道理,或者对咱们徐集有利,我自然鼎力支持。若不然,他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我不能出手。咱家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好吧。”徐业觉得这样自己心里也踏实些,便在次日调头来西陈家集找寿礼。
仲礼南下是秘密的,大家只知道他到合肥开会去了。后来传回消息,说他晋升上校,还得了一枚勋章,顿时轰动全县。
仲文还打电话回来问寿礼核实这消息,得知是真的,大骂这个无能的政府居然这样昏聩、有眼无珠,骂累了才挂断电话。
至于其它,寿礼并不知晓。所以听了徐业的话他也很惊讶。“要你筹集四十万,这么多?”寿礼微微皱眉:“你等等。”
他转身从客厅出来转到后面来给周家桥的邮电所拨电话。丁凡听说是要接上海叔仁办公室,很快就接通了。
但是仲礼不在,叔仁在电话里也不好说得很清楚,只是说这是笔大买卖,三哥和自己商量过,应该很合算。
“就算再好的买卖,让表哥一个人出这笔钱也不妥的。”寿礼不满地说。
“咳,兴许是没说明白?我们只是预计拢共需要这么多钱,请大表哥帮忙筹集,可并没说要他一个人出呀!”叔仁总算弄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赶紧解释。
“原来这样,那就好办了。先说你那里能调拨多少,我再看看这边,大家凑一下嘛。”
寿礼回到客厅和徐业说原来是场误会,又说:“我刚才问小五,三弟这笔生意和他是商量过的,小五那边的经理也同意,看来的确可以做。
这样,我明天招老七和舟会计来商议,看看陈家这边能凑出多少。大表哥今晚先在益乐堂休息,明天我给你个数字如何?”
让金小泉送徐业去休息,寿礼的心情并未轻松。
朱县长那边来过电话,说省党部派了个书记下来,带着三、四个办事员,颐指气使要各科室明日开会汇报工作。
这个消息让寿礼感到压力,看来要么是cc的手又伸过来,要么是总司令要强化本县的党务,反正县书记插手政事极不正常。
他已经借春分问候的机会向固始郑县长、颍上石县长打听过,对方都未遇到类似情况,这让寿礼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针对我霍县的?或者小苏他们做事露了马脚?因为苏鼎不方便经常过来,他留下话说有要紧事想通报,可以让陶大友给付成送信。
寿礼晓得付成原来是红军,知道他肯定能将消息稳妥地送到苏鼎手里。“三牛,我们出去走走。”他放下笔对身边的李传世说。
夕阳已经映红了半边天,陶大友已经收了船,正蹲在石块垒起的灶边吃粥。
见寿礼他们沿着路走过来,他愣了下,连忙将碗里的东西三、两下吃光,放下碗抹抹嘴迎上前。
“大仔,吃完晚饭了么?”寿礼笑呵呵地,转身告诉:“三牛就别下去了,我和大仔说两句话咱们就往回走。”说完自己独自走下大堤。
先问了几句今天的渔获和都有哪些人过河,以及水位高低这类的话。然后轻声对他说:“得劳烦你往通达码头一趟去找付队长。”说完回身看看,继续说:
“你告诉他,国民党往县城派了个书记,好像是姓柴。这个家伙明天要在县政府开会,不知想搞什么鬼。
让付队长传话给小苏,叫他注意着这个家伙。”说完看看忽闪着眼睛的陶大友:“都记住了?”
“记住了!”陶大友马上复述一遍。
“很好,那我放心了,回家吃饭去喽!”寿礼大声说。
“老爷!”
“嗯?”寿礼回头。
陶大友张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鞠了一个躬。
寿礼一笑,走上河堤,叫:“三牛,拉我一把!”
李传世跑过来拽他上去,说:“赶紧些吧,回头天就黑下来。家里肯定已经开饭,两位姨娘不知道您去哪里该着急了。”
“我能去哪里?左右办的都是些正事!”寿礼笑呵呵地。
李传世看着他背影,觉得和前些天相较似乎哪里有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唉,反正他高高兴兴地就好!想到这里李传世摇摇头赶紧跟上去。
金小泉正在天井里转磨,寿礼已经和他谈过,要他去药厂那边做经理。他既高兴,又遗憾,因为以后不能时时看到她和孩子,不能见到她的笑容了。
云茵对他来说,是大小姐,是儿时的伙伴,也是爱慕的对象。
他知道云茵的才华,知道她曾是多么快乐,小泉希望她永远如此,最好是自己陪着她永远如此,那该多好!但他心里知道这事有点渺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