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那些尸体呢?”周昼清早便入了衙门,看到停尸房里空空如也,拉过姓许的老仵作就问道。
仵作被周昼的神情吓了一跳,赶紧开口,“那些户人家都将尸首领了回去,说是要好生安葬去。”
“就这样?”周昼眉头皱了皱。
“你之前不是验过尸体,说是被吸干血液所致的吗?”她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是的,小人在衙里待了十多年,就那般死状定是失血而死,小人断是不会验错。”仵作点点头,迟疑了会又开口。
“那两户人家坚持改口说自家的女儿是患恶疾不治身亡的,县爷也劝不动,只得让人家抬走。”仵作想起今早的情形,默默擦了把汗。
“呵。”周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见仵作一脸狐疑,她赶紧收敛了神色,又说了几句才离开。
她走出停尸房后,越想越不对劲,心情也愈发堵闷,衣袖一摔,就出了县衙的门。
周昼跑了整条芙蓉街,逐个去敲之前那两户死了姑娘的人家,却发现皆是人去房空,如果像仵作所说的,这两户人家在自己去县衙的前一刻钟离开的,那为何能消失的如此不留一丝痕迹?
周昼站在空旷的老街道中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回了她游离的神智,“小周师爷?”
周昼回头,看见了一个青衣小伙,青衣小伙见周昼回头,才继续开口,“小人是茶香铺子的伙计钱李,我家掌柜的让小人来知会你,铺子的东家允了这事,问小周师爷何时过去?”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周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这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神态的店铺伙计,之前畏畏缩缩,而如今这模样看着倒像是书铺里的伶俐伙计。
伙计笑了笑,态度很是尊敬,“小人一早便上衙门来了,县衙里的衙役大人告诉小人,小周师爷出门往芙蓉街道去了,所以小人就寻了过来。”
周昼听完,点点头,说道,“然后呢?”
“我们东家不仅允了将铺子转让出来,还说只要小周师爷五十两银子。”
见周昼眼神有所变化,伙计赶忙又说,“我们东家经商多年,一直想与官家搭个线...”
周昼是个明白人,她立马会意,制止了伙计接下来的话。
“周某懂了,且不说周某是一个品阶低下的师爷,算不得什么官家,再则周某生性正直,断不会做什么丢良知的事,你们东家的好意,周某心领了。”
“周某虽生于农野,平生也贪好小便宜,但是也把得住自己的底线,说是七十两,便一定分文不少。”周昼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神色严肃,她活了这些年,最是了解一个道理,人的贪念要有限度,若是过了那道线,指不定是福是祸呢。
“果然如东家所言,小周师爷这边请,东家在铺子里等候多时了。”伙计脸上闪过一丝讶然,然后做了一个伸手引路的姿势。
周昼踏步走在前面,伙计落在后面,他不着痕迹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户大门紧闭的宅子,然后匆匆跟上。
周昼在伙计的指引下,很快就到了茶香铺子,铺子依旧与平常无二,门店冷清不见有人。
张掌柜看到周昼来了也赶紧迎了过来,“小周师爷,后院请,东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周昼点了点头,兴致不高。
“你去清理下茶柜,收拾一下。”张掌柜低声吩咐那个叫钱李的伙计,然后带着周昼走近内院。
内院很大,他们穿过庭院中间,庭院中间放置着一些雕刻精良的假山雕饰,还井然有序的摆放着很多植株药材,都呈现鲜活的姿态,有一块阳光较好的空地还曝晒着茶叶,整个院子铺满了淡淡的茶香。
周昼的脚步顿了顿,掌柜了然,道,“莫非小周师爷也是精通茶道之人?”
“精通谈不上,只不过喜欢喝点罢了。”周昼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小周师爷,就是这里了。”张掌柜停在了一间不太一样的房间面前,指了指对周昼说。
周昼看了一眼,这个房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它位于整个院子采光最差的地方,窗布上都涂满了黑色的颜料,以免阳光投入。
张掌柜轻轻的敲了敲门,“东家,周小师爷过来了。”
里面鸦雀无声。
张掌柜又敲了一遍,里面才传来淡淡的回应,“进来。”
张掌柜轻轻的推开门,伸出手示意周昼进去,周昼撇了撇嘴,问,“那你呢?”
“小人去为东家和小周师爷泡上一壶好茶。”张掌柜礼貌恭谨的笑了笑,然后退下了。
泡什么茶,周昼嘴角抽了抽,莫名感到一丝寒冷,抬头一看,明明这日头正好好的呢。
周昼跺跺脚,伸手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她稳了稳心神,抬脚走了进去。
刚进门,周昼就发现自己被一座超级大的屏风挡住了去路,透过屏风隐隐约约能看见放着一张床,床也是围着厚厚的黑色帷幕,密不透风。
“坐在那。”周昼刚想动,那边那人却说话了,声音冰冷。
周昼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旁边刚好放置了一张梨花木椅,看这样子应该是这主人一早就准备好的。
她刚坐下,那人又说话了,“我听说你要买我的铺子来做赚钱的买卖,不知道能否说与我听听?”
周昼坐在椅子上,她虽见不到那人,但她在努力猜测他的想法,半响,她端正了坐姿,清了清嗓子,“你已经同意将铺子卖给我了,做什么生意全凭我快意,没有道理要与你讲。”
“快意?那若是我也凭自己快意,不将这铺子卖给你呢?”那人似乎低低的笑了一声。
“我原以为这铺子的东家知廉耻讲道义,若是当真如此易反悔的话,这生意,周某不做也罢!”她眼睛微咪,敢威胁她?她腾的一下站起来,作势要走。
屏风后的那人有所触动,他语气低了下去,算是让步了,“是华某人唐突了。”
“今日这桩生意我看不做也罢把。”周昼顿了顿,接着说,“我看东家连脸都不露….”
“咳咳…”帷幕后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待咳嗽停下,那人才开口,“怪我….…”还未说罢,他又重重的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