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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板着脸的时候威严摄人,然而笑起来的时候,又是和蔼可亲。

眼下他脸上带着笑,甚至还有一些促狭,仿佛只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寻常长辈,如今在逗这小夫妻俩玩罢了。

就更让人无法拒绝了。

孟淮景面对这样的调侃,讪笑着点头答应:“圣上难得有此雅兴,微臣自当从命。”

面上虽然淡定,可是后背的衣裳却已经湿透了。

他只能在心里庆幸,好在如今天冷了,外头穿得多,还不至于失态……

至于江揽月……她看着圣上的模样,心里隐约有一种预感。

而且,孟淮景那厮都敢答应,她又有什么好虚的?

圣上见状,哈哈大笑,很是高兴:“看来,母后的病终于有救了!”

说罢,自己起身,率领众人一起,往太后的寝宫走去。

当然,最后进去的时候,只有他与永乐长公主、还有孟淮景同江揽月四人。

太后久病,已经虚弱不堪,躺在榻上昏睡着。

江揽月等人站在外间,隔着一层纱帘,江揽月也能看到,锦被之下,太后的腹部高高隆起……

侍女得知众人来意,轻声唤着太后,她却只是动了动,丝毫没有睁开眼的迹象。

并非不想,而是太过虚弱了。

永乐长公主身为太后之女,见此情形,心疼得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就是圣上,也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对江、孟二人道:

“你们也看见了,一会儿务必拿出你们全部的本事——太后的病,不能再拖了。”

说着,深深的看了孟淮景一眼。

孟淮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圣上看着自己的眼神……饱含深意。

他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同江揽月一起行礼称是。

圣上又问:“方才说比试,那么现在便开始吧。你们谁先去给太后看诊?”

既然是看诊,一会儿必定要考。

孟淮景心中一动,上前一步,谦让道:“揽月是微臣的妻子,微臣便让她一步,让她先看吧。”

江揽月闻言,秀眉一挑,看着前方那个背影,心口直犯恶心——让她?

他那两把刷子,她心里一清二楚。还说是让她,莫不是想一会儿抄答案吧?

想到这里,她也上前一步,对于孟淮景的‘好意’断然回绝:

“既然是比试,那你我如今便只是竞争者,侯爷不必相让,还是您先请吧!”

“在揽月心里你我是竞争,可在我心里,我们只是夫妻。输赢……有什么打紧?”

孟淮景回头看她,好似是打情骂俏,但眼神里分明是警告——你不想知道你外祖父的死因了吗?

江揽月却好似没看懂似的,撇过头,显然带着坚持。

永乐长公主不知道里头的道道,但是只要江揽月不愿意,她自然是站在她那边的,闻言上前一步,皱眉看向孟淮景:

“既然揽月都这样说了,冠医侯何必婆婆妈妈的?耽误了两个月,莫不是你以为我母后的病,还能让你这样耽搁不成?”

“微臣绝非此意!”

“既然如此,就不要推辞了!”

孟淮景余光瞥见一旁的圣上,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已经有些不耐。

看来此事,的确不能再推脱了。

他无奈点头,硬着头皮进去,为太后诊治。

但太后昏睡着,他也只能把把脉,然后问着旁边的宫人一些问题——看着倒是有模有样的。

然而心里却是疯狂的打着鼓。

过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可问的了,他这才不情不愿的结束。

出来后,对着上方坐着的二人行礼。

永乐公主便问:“冠医侯诊治完了?”

孟淮景干巴巴的道:“是……”

“听皇兄说,你递来的折子上说已经有眉目了,只需要再诊一次脉,便能治好太后的病。

如今你脉也诊了……可有什么说法?”

“我……”

孟淮景一脸苦涩。

他之前那样说,是因为江揽月答应了,会帮他给太后治病。

让他瞧,他哪里瞧得出什么来?

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去,当着圣上的面,他只能硬着头皮,将太后的脉象拿出来扯了一通,在不懂医术的人面前,很能唬人。

只是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来是个什么病!

最后,他对着长公主质疑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具体如何,还需等我回府去,结合之前的记录,研究一下……”

“呵。”

一声冷嗤传来,孟淮景心头一凉,转头望去,圣上却并没有看他。

而是对着江揽月道:“到你了。”

江揽月闻言点头,转身撩开纱帘,向太后走近。

没了帘子跟距离的阻挡,她更直观的看见,太后如今的脸色有多差。

想必是因为一直的反胃恶心,她整个人瘦骨嶙峋,头发毛躁,连嘴唇都发白起皮,眼下更是两块显眼的乌黑。

胸膛起伏极大,每次呼吸间,都有‘呼哧呼哧’的巨大声响,好像胸膛里头藏着一个破风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江揽月看向那腹部巨大的隆起,这样大的一个重物压着,也难怪会呼吸不畅了。

她想了想,对一旁的宫女道:“将帐子放下来。”

啊?

宫女下意识的看向外头的人,见圣上点头,方才敢动作,按着江揽月所说,将帐子放了下来。

江揽月又道:“将太后的衣裳掀开,露出肚子。”

这回宫女连忙照做,很快,太后的肚子,展露在眼前。

巨大的肚子上头青筋纵横,连肚脐眼都突出来了,看着很是恐怖。

江揽月见状,拿出方才从杜若手里接过来的牛皮小包,从里头捻出几根银针,分别在太后的下腹部、还有大腿根部,各扎了几针。

随后又拿出一包药粉,用酒调成膏状,放在纱布上,敷在太后的肚脐上。

做完这些,又过一刻钟左右,方将上头的银针取下来,让宫女为太后重新穿好衣裳,又嘱咐道:

“肚脐上的膏药要至明日早晨才可揭掉,一会儿我便会开一副药,到晚间,太后的肚子,至少能消下来一半。”

这话,宫女记住了,外头的人也听到了。

待她一出来,永乐长公主便赶紧迎了上来,面上皆是压抑的欢喜,期待的问道:“揽月,这么说母后的病有救了?”

江揽月点点头:“不出十日,便能痊愈。”

这样的话,长公主听到了两次。

第一次是对她自己,彼时她还有些不信。而这第二次,她却是深信不疑!

圣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数,太后的病能好,他亦十分高兴。

可是想到……

他看向一旁站着的男人,笑容一收,怒目而视:“孟淮景,你可知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