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承阳大笑而去的背影，想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程飞终于明白了。
李承阳不会灭了佛门，而是要改造佛门，将佛门变成他统治天下的工具，就像他在大夏做的那样。
然后他就看向了乌班六世：“教皇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乌班无奈苦笑：“遇到这么个魔鬼，也只能跟他比比看谁的拳头更硬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哪有什么佛？
哪有什么主？
不过都是用来寻求慰藉进而束缚人心的说辞和手段罢了，佛门也好，教廷也罢，包括东方所崇尚的道家，只要善加利用，都是上位者控制人心的利器。
这夏国皇帝年纪轻轻就能看得如此通透……
程飞长叹一声：“反正佛国肯定是没什么指望了，就不知西方教廷能抗多久。”
乌班也皱起眉头：“城主可愿为了佛门传承助我离开此地回到七丘？”
“教皇说笑了，我如今不过是个帮大夏皇帝翻译话本的小角色，既没有那样的本事，也不敢生出那样的心思。”
话音落下，就见岳云领着一队羽林走了进来：“陛下有令，将此间所有的东西全部装车运往长安……都给本将搜仔细了，暗道密室，犄角旮旯，通通不许放过！”
说着又朝乌班抱拳一礼：“教皇大人，陛下让本将把你也一并打包带走。”
乌班就是一愣：“现在就走？”
岳云笑了：“你还想留着这里过年不成？”
…………
…………
半个月后。
贾侃邦，迈索。
卫青和辛弃疾已经兵临城下。
罗尼沙站在城头远远的看着城外飘扬的大夏军旗：“他应该快到了吧？”
沃米尔就站在他的身边，身为佛国之主，他的眼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而充满了兴奋和崇拜：“早跟你说过了，你不是师傅的对手，你偏不信，现在知道错了吧？”
罗尼沙眉头微皱：“你在长安也待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从来没听过宁为鸡头，不作凤尾这句话么？”
沃米尔嘴角一翘：“我只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罗尼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自己，你能让佛国子民过上像长安百姓那样的好日子么？”
“不能。”
罗尼沙干净利落的答了一句，然后收回目光看向沃米尔：“但你我之故土，岂容他人染指？”
“你可算了吧。”
沃米尔很是不屑的对上他的眼神：“这片土地难道不是当初我们的祖辈抢来的？现在有更强的人看上了这片土地，要把它从我们手里抢走，不也很正常么？”
“你就没有一点儿不甘心？”
“没有。”
“为何？”
“师傅是个讲究人，只要真心归附他，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甚至是贱籍奴隶，都能过上好日子，我有什么不甘心的？”
“可你是我们的国王，堂堂正正的佛国之主！”
“是么？”
沃米尔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我怎么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呢？”
罗尼沙眉头一皱：“如若我现在还权于你，你能说服李承阳留下佛门的传承么？”
沃米尔笑了：“你当师傅跟你一样傻么？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问过你，当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人去掘墓曝尸？”
罗尼沙苦笑一声：“我那时哪里知道李承阳还能活着回到长安？”
“所以你承认那件事是你指使的了？”
“也算不上指使，顶多也就是再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你觉得师傅会相信么？”
“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求能保住佛门的传承……李承阳在德鲁杀了不少人，又把圣殿洗劫一空，看样子是不打算让佛门继续存在于这世上了。”
说到这里，罗尼沙又是一声长叹：“布赫长老终究还是没能说动他，我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呵呵，我为什么要帮你？”
“如果你不能说服李承阳，那这城中剩下的数万将士都将做拼死一搏，他们都是佛门最忠实的信徒，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沃米尔皱起了眉头：“师傅是故意让德鲁城的消息传进城里来的。”
“我当然知道。”
“那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为了吓唬我吧。”
“你错了。”
沃米尔突然昂起了头颅：“师傅是要告诉你，佛门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罗尼沙笑了：“变成连一个女人都可以随意篡改教义的玩物，这样的路你愿意走么？”
沃米尔又撇了撇嘴：“可我觉得韵妃师母改得挺好的啊。”
笑容僵在了罗尼沙的脸上。
然后，一人一骑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片刻之后，岳云单枪匹马来到城下，城头守军下意识的瞄准了他，罗尼沙却是挥了挥手：“不用紧张……小岳将军可是带了皇帝的话来？”
岳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解下背上的包袱猛的向上一扔。
啪嗒一声，包袱不偏不倚落在罗尼沙的脚下。
耳边同时响起岳云的声音：“陛下说故事很精彩，道理也不错，所以……这一城军民要做极乐世界的众生，还是无间地狱的恶鬼，请佛子在天黑之前做出选择。”
岳云扔下这两句话，扭头便拍马而去，从来到走连看都没有看沃米尔一眼。
看着脚下包袱里那本经书，罗尼沙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那是佛门所藏最早的一卷《梵日金刚经》。
也是唯一的一卷没有被删改过的《梵日金刚经》。
只有在这一卷经书上，才能看到那位佛门大金刚的地位其实是和佛祖平起平坐的。
也只有这一卷经书写着大金刚最终因杀孽太重无法与极乐世界并存而被佛祖打下了无间地狱。
李承阳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还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个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而且还被佛门给记录下来了，结果却只是个故事。
故事里的大金刚战无不胜，对待敌人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最终扫除了一切障碍，替佛祖创立极乐世界打下了基础。
然而在佛祖建立极乐世界之后，众生依旧惶恐难安。
于是佛祖问众生：“尔等何故惶恐？”
众生答曰：“惧大金刚。”
佛祖遂了然，召大金刚问曰：“今众生惧你，极乐不乐，该当如何？”
大金刚答曰：“愿入无间地狱，以消众生之惧。”
然后。
大金刚就真的被佛祖打入了无间地狱。
普通人看到的是大金刚为了众生极乐而践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情怀。
聪明一点儿的人看到的是鸟兽死、良弓藏的悲哀。
但在李承阳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帝王术。
佛门那帮老祖宗想用这样的故事来教育后来者只有行仁政才能真正的长久的享有世间极乐。
说白了就是上位者要想永远保住特权，就不能太过暴虐，得让下面的人有条活路才行，否则必会遭到反噬，最终落得个凄惨下场。
其实很有道理。
但用这个来教育甚至是吓唬李承阳就有些可笑了。
断了佛门传承就是不仁？
这是哪家的强盗逻辑？
远远的看着城头上的罗尼沙，李承阳嘴巴一瘪：“你们说罗尼沙能不能明白朕的意思？”
卫青闭口不答，只是微笑。
辛弃疾便接过话头：“他明不明白不重要，城里的百姓能明白就够了。”
李承阳笑道：“那你来说说朕是什么意思？”
“那个什么大金刚最后之所以被打下无间地狱，是因为还有个佛祖能压他一头，这就是本质上的区别，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辛弃疾微微一笑：“最重要的是陛下对大夏子民好得很，要想过上好日子，把自己变成大夏子民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臣觉得已经够了。”
“够了么？”
李承阳又问了一遍，围在他身周的众人齐齐点头，甚至就连霍去病都没有发表异议。
罗尼沙要是带着这一城军民投了降，他可就又没仗打了。
李承阳笑了，然后抬臂一指：“既如此，开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