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心里恋着贾琮却又自轻自贱,心里想着自己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还是贾琏的通房丫头,怎能配得起前程似锦的贾琮。
可方才那一抱一吻,平儿瞬间顿悟:只有自己心里只装着贾琮一个,这一生一世都为他而活,便配不起又能如何?
难不成真心爱一个人就要同他结为夫妻么?
虽如自己这般低贱,却也能在一旁默默想着爱着他,看他成家立业,看着他儿孙满堂,自己只是这么不声不响,悄悄地爱他一生一世,为他肝脑涂地,为他甘入地狱,为他不入轮回,难道这不行么?
想通了这一节,平儿心中豁然开朗,再不为自己身份尴尬而挂怀。
自己就仿佛是一只麻雀,贾琮却是振翅燎天的凤凰,谁又说麻雀不能艳慕凤凰?
她一时也不再尴尬,忙从贾琮怀中挣脱出来,随手挽了挽有些蓬松的发丝,抬头嫣然一笑道:“都怪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外头还有人候着呢,万一叫人见了,我还活不活了?”
说罢,她又是抿嘴一笑,转身便去开门。
平儿本就生得清丽异常,此刻满心都是欢喜,满眼又都是贾琮,这一颦一笑更显得情意绵绵,美不胜收。贾琮一眼看过去竟然就呆住了,一时眼里心里也只有个平儿。
平儿这时却已经开了房门,果然见外头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挎着医箱,身后还带着个童子,一瞧就是德高望重的杏林前辈。
平儿忙施礼请了进来,口中说道:“张太医里面请,我家奶奶如今病得很是厉害,还求您老人家给好好瞧瞧。”
张太医闻言微微一点头便跨步而入,一眼便先瞧见了贾琮。他见贾琮品貌如仙,通身气派惊人,虽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哪个,但想来身份定不一般。因此他忙就冲着贾琮抱抱拳,随着平儿进了里屋去给王熙凤诊治。
一时外屋只剩下贾琮一个,屋子里却是静悄悄不闻一丝动静,他一人无聊,便背负着双手打量起王熙凤这屋子里的摆设来。
王熙凤的屋子虽然不比贾母屋子里那样富贵大气,却也极尽奢华。只见屋子里到处可见西洋物件儿,瞧着倒是熟悉亲切:西洋船、自鸣钟、各色西洋摆件儿,或金或银,一件件儿都擦得闪闪发光。最叫贾琮瞧得熟悉的是摆在当地的一座大钟,更是威风稀罕得紧!
他这里正东转西转,到处浏览王熙凤珍藏的宝贝时,里头张太医却已经诊过病出来了。平儿紧随其后也跟着走了出来,一路低声问道:“太医,我们奶奶瞧着怎样,病得可重不重?”
张太医闻言便回道:“夫人不过是平日操劳过度,外感风寒,内火攻心,积劳成疾,这才一起发作起来,暂且不大要紧,吃些个疏散的药就行了。只是贵夫人表壮内虚,若是再逞强好胜不知保养,恐怕日后要有大病要生,那时候能不能治可就难说了……”
平儿闻言顿时拜服,忙恭恭敬敬请张太医给写药方子。
正这时,突然就听院子里脚步声杂乱,有人高声叫平儿。平儿一听又是玉钏儿的声音,忙就起身迎了出去。
贾琮却踱步走到张太医身边瞧他开药方子。只见他握着毛笔一阵行云流水般写写画画,眼前登时就出现数行鬼画符似的方子,贾琮瞪眼儿瞧了半天一个字也不认得。
张太医写罢了,扭头见了贾琮,忙笑笑抱拳道:“叫公子见笑了。”
贾琮笑嘻嘻摇头道:“不见笑,不见笑,老先生写得是什么我反正一个字也不认得,想偷师也是不成的,老先生放心。”
张太医听他说话有趣,当下便哈哈一笑道:“公子说笑了,若是公子想学,我一定耐心教导,只是怕我医术浅薄,倒耽误了公子。”
贾琮闻言也是一笑,回道:“不浅薄,一点儿也不浅薄呢,就这字我也不知学多久才能学会。”
张太医听了更是哈哈大笑,对贾琮更增好感,当下便问道:“公子当真风趣得很,在下不识公子姓名,当真是遗憾万分。不知公子肯赐教么?”
贾琮听了便笑道:“什么赐教不赐教的,我是贾琮,人家又叫我锦玉公子,不知张太医可听说过?”
张太医一听贾琮自称锦玉公子,登时大吃一惊,忙细细打量了贾琮一番:只见眼前这个少年丰神如玉,举止不凡,翩翩出尘。虽言谈举止亲切,却隐然大有华贵之气,凛然生威,令人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他越是细看贾琮越是骇然叹服,心里暗暗赞叹:怪道人家都说贾府如今虽然败落,却也不可轻视,也只有这种百年旺族才能有这等人物,才配得上锦玉公子这个称号。
怪不得就连忠顺亲王府都如此重视这少年,能为了他封禁满京城的太医!
原来就在前日,张太医等一众太医得了忠顺王府的信息,说是所有太医未得锦玉公子的允许,一律不许去贾府出诊,违令者重罪!
一众太医在朝中混了多年,自然知道忠顺亲王与贾府一向不和,能下这令也不足为奇。但叫一众太医惊讶的是,这个锦玉公子是谁?怎地从来未听说过?
且听来人说起,似乎忠顺亲王对这个锦玉公子极是重视,三令五申一众太医这几日务必听从调遣,有违者重罪论处!
张太医再想不到这位锦玉公子竟然能是贾府中的人。
那忠顺亲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许来给贾府的人瞧病,怎么又要听贾府这位公子的话?
张太医一头雾水,对贾琮更是万分好奇。他将要开口询问,却见门帘子一动,方才出去的姑娘又掀帘子进来了。
进来的自然是平儿,只见平儿皱着眉头来到贾琮身旁,小声儿说道:“是老爷那边儿又闹起来了,说是请来的大夫医术不精,胡乱医治,叫二奶奶快去请了太医回来呢!”
贾琮闻言便冷笑道:“好啊,那就叫二奶奶去请太医去吧,谁也没拦着她。”
说罢,贾琮扭头便对张太医说道:“有劳张太医了,您这就先回去吧,贾琮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平儿这里一听贾琮如此说,忙就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五十两银子来做诊金。
那张太医如何肯收,对贾琮抱抱拳,一转身兀自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