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弥娜注意到闷闷不乐的兮夜明,“圣意大人怎么了,一脸踌躇莫展的表情。”
“没什么,一点小事,”被察觉到情绪的兮夜明立即收回那副明显的表情,转而朝二女讲道,“倒是你们这么勤快却变成了黑蛋,不去洗一洗?”
“我们等一下就去宫殿里的澡堂清洗,”谈及到这里的洗浴室,塞萝妮娅更是睁大了眼睛,“兮大人你都不知道这里的澡堂有多大,那个浴池都比得上门口那圈花坛了!”
芙弥娜也附和道:“对呀对呀,甚至还有长着鱼尾的狮子会从嘴里喷水哎!”
“额……是吗,听上去挺有趣的。”
虽然兮夜明回应着二女的分享,可内心却仍旧关注着皇后的状况。
这副强撑的姿态被安洁莉娜看在眼里,她也在怀疑自己是否做得是否正确。
兮夜明是个飘摆不定的人,悲惨的人生令他敏感的内心雪上加霜,战争的遗留让他不敢再轻易妄信他人,最后徒留下的只有心与心的挣扎。
如今该怎么救治皇后倒成了兮夜明心头唯一的牵挂。
“不必着急,”安洁莉娜戳破兮夜明心底那份不安,“今天做不到的,明天说不定就能做到了,不是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这句话对兮夜明来说熟悉无比,这分明是养母兮云庚教育过他的话,眼下却从安洁莉娜的嘴里讲出来。
“你到底是谁……?”
安洁莉娜顿时从兮夜明眼里变得好陌生,明明说出的是自己铭记在心的道理,隔阂的倒是二人间彼此的理解。
“怎么了,兮大人?安洁姐姐?”
芙弥娜和塞萝妮娅完全不解地瞧着两人间生疏的氛围,自知继续在场可能会尴尬的她们悄悄溜走将时间留给了二人。
互相的对视从未像今天这般生僻,兮夜明在安洁莉娜的眼睛里破解不出任何能够知晓的意思,而他同样不清楚对方是否从自己的目光里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短短数十秒,安洁莉娜浮现出一丝悲伤,她合上眼眸平淡道:“我仅仅是被你帮助过的安洁莉娜而已。”
随后安洁莉娜迈出步伐与兮夜明擦肩而过,恍然若失的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与某种事物错失,内心的不安感更加躁动。
天空逐渐灰暗,皇女宅府原先的成员们陆续进入到阁楼里布置她们的房间,可唯独兮夜明迟迟没有现身。
等到夜幕降临月色映空,白鹄尺才启口问道:“奇怪,皇子殿下呢?”
比奈微微回忆了一下,讲道:“父亲?他好像在楼顶,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要把圣意大人叫回来吗?”芙弥娜提议道。
“不,还是算了,”比奈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他可能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跟随了兮夜明最长时间的比奈多多少少能感受出父亲的心思,哪怕不至于到读心那种地步,喜怒哀乐还是能够分辨的。
——
兮夜明坐落在阁楼的瓦片上,他目不转睛仰视着在天上悬挂的月轮,静静地犹如一座雕塑。
从下午开始他呆在这已有好几个钟头了,在此期间他什么也没干,大脑也没有在思考什么,只是待在空无一人的高楼独处。
要深究的话这便是「逃避」。
可明明什么苦难也没有,也无需去解决某项责任,坐立难安的感觉总笼罩在兮夜明心头挥之不去。
逃也逃不掉,做也做不到,这就是兮夜明真正的人生写照。
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他还是从未习惯过「逃避」。
同伴死的时候,他逃了;
老师死的时候,他逃了;
前辈死的时候,他逃了;
家人死的时候,他又逃了。
他不想逃避,那又怎么办呢?
等到自己有能力改变结局时,结局早已成为定果不容许改变。
仅仅是因为今天看了一眼病重的皇后,兮夜明就如此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倘若未来有一天某个人跪在自己眼前,请求他对皇后施以援手,那时是否为时已晚?
又或者不需要他人,自己便会成为那悔恨之人。
还有安洁莉娜。
无故述说出养母曾经教育的道理,和那张倍感相似的面容搭配在一起更让兮夜明难以安定。
是不是自己哪里误会了她?为何自己十分感到揪心?这是女神遗体无法避免的共鸣吗?还是……
霎时间,兮夜明仿佛置身于漆黑的世界里,相比曾经的伙伴们,只有他一人停滞不前原地逗留,其他人都身披光明拥有自己的方向。
“到底该怎么做”这个疑问深深困扰他的一生,也像个挥之不去的阴影绑定住他的未来。
夜风拂过兮夜明的身躯,寒冷侵袭着他的体温,也同时刺痛他那颗柔弱的内心。
“哎呀,后辈怎么在这?”
一声招呼打破兮夜明保持的沉寂,两道不同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两侧。
花菀和兮乐秋一人一边坐在兮夜明的身旁。
“前辈和小姨,你们是怎么……?”对忽如其来的两位长辈,兮夜明感到惊异。
“怎么混进来的?”花菀得意爽朗地笑出声,“我好歹曾经也是圣意十志,你小姨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哦?”
兮乐秋问道:“你好像看起来不太开心,是发生什么了吗?”
有口难言的兮夜明不想将皇后的事情分享给小姨,更何况“小姨”这个身份是源自他的养母,和皇后没有什么联系。
兮夜明不想犯什么忌讳,也不想给小姨添什么麻烦,于是刻意刁难道:“小姨明明很厉害,干脆直接用回响魔法自己看一看我所想不就好了?”
“呵呵呵,回响魔法要是能让你展露笑容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帮助我的小外甥呢。”
充满笑意的兮乐秋让兮夜明更加无地自容,他明明也察觉到小姨是来安慰自己的,可总是不想敞开心扉与其交谈。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缠住他的思念和想要呼救的嗓子,使他的心被迫扎根到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