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代码——二进制表达的是与否，也可以是一朵玫瑰。
清明收假的第二天是星期三，307五个人都有早课。不同的是江羿绵他们满课，而黄杨他们只有一节。
吃完早饭两拨人就分开，去了各自的教室。
第一节大课结束之后，赵寒星就去了西校区。
虽然昨天他和女朋友和好了，但是关于那个“女室友”的矛盾并没有完全解决，只是两边各退了一步。
他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蒋皎皎身边，免得被那个女生钻了空子。
黄杨也有事要做，他想早点去把道观的拍摄拍了。今天下课早，正好有时间。询问过单主得知对方有空，他就回宿舍准备东西。
江羿绵是从群里知道的这件事。
当时黄杨只说中午有拍摄不一起吃饭了，是江羿绵一直问，才问出来去道观的事情。
中午拍摄没什么，去道观就不一样了。李观真就在道观，那可是最有可能被黄杨喜欢的异性！
江羿绵坐不住了，他现在和刚跟女朋友和好的赵寒星一样着急，恨不能守在黄杨身边。
可是早上的课是专业课，还是传说中要求最严格的老师。
在场的两个室友都不能体会江羿绵的心情，吴青籁看着干着急的某人更是无法理解。
“江哥，你是要上厕所吗？这节课的老师比昨天的还严肃，挂科率最高，你要不忍一忍吧？”
不怪他想到这个，昨天江羿绵用的理由就是上厕所。
“没，不是。”
江羿绵也知道自己不能逃课，只能强制按耐住躁动的心。
“那你干嘛东张西望？被老师逮到了是要上讲台的。”吴青籁小声提醒道。
江羿绵不东张西望了，赶紧把脑袋压下去，让电脑把自己挡着。
看他躲好了，吴青籁就不说话了。
江羿绵出不去，只能不断去看自己和黄杨的私聊。
最新一条消息是他发给黄杨的：
[杨哥，你已经出门了吗？]
他这条消息发过去了有快两分钟，黄杨一直没回。
江羿绵着急，又发了一条。
[杨哥，你出门记得带伞，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黄杨每天都关注天气预报，他会不知道要下雨？江羿绵这纯粹是废话。
过了一分钟左右，黄杨还是没回，江羿绵又发了一条废话。
[把水杯和吃的也带上吧，爬山肯定会累的]
这次黄杨回的很快，几乎是秒回。
[我知道，都带上了]
明明就简单几个字，江羿绵却从中看出了一点很久没见的冷漠，他一愣，消息都忘了回。
他没回，对面却还在发。
[不聊了，要上山了]
江羿绵赶紧回了[好的]。
原来是要上山了没空打字，怪不得这行字看着冷漠呢。
迟钝的人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又很快给这点不对劲找到理由，骗过了自己。
过了一会儿江羿绵估摸着黄杨应该到山顶了，就给黄杨发消息。
[到道观没有啊杨哥？爬累了你就休息一会儿]
[对了，那个李观真在不在？我记得你们上次很聊得来的，这次要是遇到，又可以好好聊会儿了]
[还有她师父，她师父泡的茶还挺好喝的]
他旁敲侧击，最终目的不过想问问黄杨有没有遇到李观真。
没遇到还好，要是遇到了……那江羿绵可就真坐不住了！
这次黄杨回的很快。
[没有遇到李同学，问了其他道长，说她今天早上满课，不回道观]
听到李观真也在上课，江羿绵就放心了。
[哦哦，那你忙拍摄吧]
[下山的时候慢点，前两天下了雨，石板路那么多青苔就别走了，走公路吧，走的时候注意车辆和护栏]
[不要走太靠外，那个护栏不稳]
他说了一堆，黄杨只回了一个[知道了]
这次江羿绵认为对方是在忙，没觉得不对劲，乐颠颠的说了[中午见]，黄杨没回也不在意了。
放下手机之后他的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老师正在给他们演示方格编程。
所有人的电脑都是同一个画面，一行又一行代码在老师的键盘声里不断叠加。
“……就像十字绣一样，你们把显示屏的小格子当作独立编辑的方块。每一个方块有两种结果，要么显色，要么不显色。显色就是红色，不显色就是黑色。当然，以后你们学的多了，可以让每个方块显示不同的颜色，就像画像素画一样，编辑出自己想要的图案。”
说完老师把点击运行，所有人的屏幕上同时弹出一个红色的爱心。
很多同学显然第一次见，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你们可以试试做一些简单的图形，像老师做的这个爱心。或者什么丘比特啊，玫瑰啊，小熊啊，可以拿来给喜欢的人表白。你们很多学姐学长都会这个。”
现在但凡听到“喜欢的人”，江羿绵第一反应就是黄杨，一说到“表白”，他就更加感兴趣了。
对啊，我可以做个代码拿来向杨哥表白，这多特别啊。
江羿绵放心了，开始筹谋怎么策划给黄杨表白。
正好老师教了红色的图案，他就想做一个代码玫瑰。不是都说玫瑰是求爱的信号吗？送杨哥正好。
要是有紫色的玫瑰就好了，他觉得黄杨很适合紫色的花。
江羿绵思维发散，不知道花店里卖的玫瑰有没有紫色的……
黄杨结束拍摄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找他拍照的女生和她朋友先下山了，黄杨没走，找了个石凳坐了一会儿。
他心里有点乱，难得有个清净的地方独处，就想一个人坐着发发呆。
黄杨微微抬头看天。
天气预报又不准了，天上晴空万里，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早下班的王道长回到道观，看还没开饭，就打算去泡壶茶，刚好看见了侧院坐着发呆的黄杨。
“善人为何独坐于此？”
听到声音的黄杨赶紧站起来行礼，“王道长。”
王道长给他回了礼，又问他为什么坐在这里发呆。
面对修行之人，人们总是不自觉回多出很多诚实和尊敬。
黄杨微微俯首，语气谦卑，“弟子心不静，所以找个安静的地方想事情。”
“我们元妙观确实是个不错的静心之处，”老道长捋捋胡子，“之前善人问某道的问题，如今可有答案了？”
黄杨点点头，“有答案了。”
“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就不该再为此忧愁才对。”王道长笑着说。
黄杨没法回这句话。
他确实有答案了，可是他的答案带着痛。不像是自己选的答案，倒像是“不得已”。
道长彷佛看透了黄杨心里的想法，“善人不必太过介怀，人生漫长，很多时候选择并不会改变太多，殊途同归的也大有人在。”
黄杨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道长摇摇头，“既是坐着，不如和某道一起喝杯茶？”
“不了，”黄杨摇头拒绝，“谢谢道长好意，我得下山去了。”
王道长没再多留，不过临别时他告诉了黄杨一句话。
“善人如果实在做不出选择，可以听从上天。上天自会安排。”
黄杨点点头，说：“弟子记住了。”
他下山的时候又收到了江羿绵的信息。
[杨哥，拍完没有？我们快下课了，我帮你打饭啊]
明明黄杨已经在群里说过不一起吃饭了，可是江羿绵还是会问。
黄杨拿着手机，犹豫该不该现在回复他。
这功夫江羿绵又发过来好几条。
[图片]
[杨哥，食堂今天有莲藕排骨，看着可好吃了]
[你还没拍完吗？会不会赶不上食堂的菜啊？我给你打包回去吧]
[图片]
[食堂今天不止有莲藕排骨，居然还有猪肚鸡！这个可好吃了！]
[怎么样，你要不要要不要？]
连着几条消息过来，手机的震动好像带动了黄杨的手，震得他连指尖都发麻。
[已经拍完了，你帮我打包]
他一行字还没打完，那边又是两条消息过来。
[图片]
[芋泥烤奶！新品！你肯定没吃过，我等会儿给你打包一个回去]
对面的人已经替黄杨做了决定，被做决定的黄杨本人拿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把剩下的话发完。
当看不见时没用的，这款私聊软件有个很贴心的功能，可以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
[杨哥你是不是在看手机？拍完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打包午饭？今天食堂的菜很可以，我跟你说你绝对会喜欢]
黄杨认命的把之前没打完的字打完。
[已经拍完了，你帮我打包吧，就你说这几个菜，饭钱告诉我我转你]
那边马上回了句[好的]，饭钱多少却一直没说。
黄杨怕江羿绵又想让自己“白吃”，就自己估算了一下价格。
一个荤菜炖素菜，一个纯荤菜，加上米饭，按食堂一般的价格应该是10块。还需要加上打包盒子一块，就是不知道甜点多少钱。
黄杨猜甜点应该和荤菜差不多价格，打算给江羿绵转16。
不过他想再等一会儿转，万一江羿绵只是暂时没空和黄杨说价格，看过后再补充呢。
他走到山脚的时候江羿绵果然给他发了午饭的花费。
[一共13，杨哥你转我吧]
黄杨有点奇怪，甜品这么便宜？还是说莲藕排骨的莲藕放多了？
虽然觉得价格奇怪，但黄杨相信江羿绵不会在这点小事上骗他，还是给对方转了13块。
江羿绵确实没在价格上骗黄杨，只是他说的“总价”和黄杨想的“总价”是不一样的。
13块是两荤一素加打包盒的价格，不包括纸盒子里的小甜点。黄杨打开饭盒看到里面的小青菜就明白了。
他转头看江羿绵，“这个什么烤奶，多少钱一个？”
江羿绵正在给他开米饭盒子，随口答道，“没多少钱，新品尝鲜价，我看着好吃，就给大家都买了。”
吴青籁出来作证他的“顺带”行为，“嗯，我和刘哥都吃到了，挺好吃的。杨哥你快尝尝看。”
既然是给宿舍的人都买了，当然不存在对黄杨的“特殊性”，黄杨没法说给钱。
他只能说谢谢。
江羿绵说不用谢，又把一次性筷子给他拆开了，“给你，筷子。”
少年大大方方释放善意，黄杨不能不领情的事，就伸手接了筷子。
筷子被拿走之后江羿绵还是没走，他又给自己找到了事儿做——给黄杨开保温杯。
他自来熟地拿起黄杨背包，把相机包拿出来放在架子上，又拿出那个白色的保温杯。
“忘记带汤了，杨哥你喝点温水就和一下行不？”
黄杨当然说行。
江羿绵就把保温杯给拧开了，单手。
这动作带点“装”的嫌疑，看见他动作的吴青籁有些嫌弃地皱了眉。
黄杨倒是没看到，他正低头吃饭，错过了江羿绵这套“耍帅”。
该看的人没看到，江羿绵歇了火，安安分分给黄杨倒了一杯盖的温水。
倒完水他还是不走，就站那儿盯着黄杨吃饭。
每次吃一小口，嚼四五下才吞，怪不得平时吃饭那么慢。这样吃，兼职忙起来的时候能吃饱吗？
他转念一想，吃得慢好，细嚼慢咽对胃好，吃快了全都靠胃来消化，那胃不得很累？要怪就怪工作，没有标准的用餐时间。
江羿绵想，以后杨哥找工作我也要帮忙看一看，太累的不行，没有吃饭时间的也不行。
他的视线从黄杨的咀嚼的腮帮子转移到黄杨的耳朵，然后又转移到了黄杨拿杯盖的手。
杨哥好像没有可以平常在宿舍喝水的杯子，要不我给他买一个？
黄杨喝了几口温水，杯盖就空了。
一直关注他的江羿绵赶紧拿起保温杯，又给续上了。
黄杨有些疑惑的转头，似乎在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羿绵、江羿绵找不到理由，总不能说我喜欢看你吃饭吧。
面对黄杨愈发不解的目光，他脑子飞快地转，然后还真给自己想到了一个理由。
“我看看我今天选的菜你喜不喜欢，不喜欢下次就不选了。”
这理由很正当，毕竟他现在还管着黄杨的饮食呢。
黄杨点点头，说好吃。
江羿绵笑得很欣慰，“那我再等会儿，看看你喜不喜欢我选的甜点。”
黄杨的打算是最后吃甜点，江羿绵这一等，不得等到他吃完饭？
“我待会儿告诉你吧，”黄杨说，“等我吃完饭再尝，你去忙自己的事。你这样看着，我觉怪怪的。”
江羿绵哪有自己的事，他这两天就一件事在忙：研究怎么给黄杨告白。
但是黄杨都这么说了，他只能后退。
“行，”江羿绵放下手里的杯子，“那你吃完告诉我。”
黄杨朝他点点头。
江羿绵不太情愿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回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黄杨，借着玩手机的动作更加偷偷摸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