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顺着声音看去。
就见隔壁不远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蓝色布衣,很随意地盘坐于食案前,衣领随性地敞开着,颇有几分洒脱不羁感。
他的背后背着一把长长的武器。
武器外面用布包着,看外形应该是剑,或是长刀。
少年梳着简单利落的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大气舒朗,英气逼人。
额前两边有少许碎发自然散落,有几分清新可爱,又有几分随意慵懒。
浑身上下充满了浓浓的少年气,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看晁冷几人注意到他,他又赞道:“两位少郎君好酒量!”
神情间极为友好。
“看样子,像是江湖游侠儿。”苏修小声说道。
没想到,那少年耳力很好,竟然接话道:“这位少郎君说得没错,在下关佚,确是一枚江湖游侠儿。”
“关兄谬赞,”陈洵笑着抱歉施礼,“可愿移步过来共饮一杯?”
“乐意至极!”关佚豪爽地应道。
他话音未落,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两个锦袍客。
后面还跟着几个侍从。
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一桌。
站在稍前的一位脸宽面黑,身材较为健硕。
稍后的那位面有敷粉,发髻上插着一朵芙蓉,眉细眼长,脸型削瘦,姿态有些妖娆。
男不男女不女的。
来了郡城这些天,晁冷算是长了见识。
大闵朝的男人喜爱打扮,像女人一样敷粉插花的不在少数。
面黑男看着指着晁冷,对敷粉男说道:“这个不错!”
敷粉男谄媚地道:“三爷说不错,那定是不错,三爷眼光向来极好。”
转头,他就冲晁冷问道:“你是哪家的小郎君,报上名来,我家三爷想请你喝一杯。”
晁冷懒得搭理他们,冷冷瞟一眼,自顾端着碗,慢慢啜饮。
原本拿着酒壶,准备过来共饮的关佚,也坐着没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见几人都不搭理他们,敷粉男语气尖锐了几分。
“小子,我家三爷请你喝酒是你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这福气还是你自个留着吧。”陈洵道,“顺便报一下你们的名号。”
在自家三叔的辖地,他心中气定神闲。
都没有喊候在外面的护卫,今天他倒要看看这是哪个不长狗眼的家伙,竟敢这么猖狂。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敷粉男对身后的几个随从道:“去,把人弄走。”
几个随从应了一声,蹬蹬蹬从楼梯上下来。
陈洵站起来,以保护的姿态挡在晁冷前头。
待随从冲到跟前,他一脚踢飞一个。
有人绕过他,伸手想去拉晁冷。
就听“嗡”地一声,一根东西从眼前飞过,插在了那个随从的胳膊上。
随从惨叫一声,捂住胳膊倒在地上。
众人一看,就见一根竹筷插在他的手臂上。
“好功夫!”陈洵冲着关佚赞了一句。
“多谢关兄出手相助。”晁冷也抱拳道谢。
真是的,都不给她出手的机会。
这下又欠人情了。
她不想欠人情。
尤其是这种人情。
她又不是做不到。
一见这边有硬茬,那些随从犹豫着不敢再上前。
这时,仙客来的刘掌柜已经闻声赶来。
“各位有话好好说,老夫这酒楼还有客,别影响客人用餐……”
刘掌柜面上带着笑,实则笑意不达眼底。
说的话也不软不硬。
能在郡城开第一号酒楼,那肯定是有身家背景的。
一般的客人,他不会放在眼里。
他眼光扫了一眼,视线在晁冷脸上多停留两秒。
突然想起昨天东家有关照他,说是如果有长得特别俊美的小郎君来吃饭,态度要好些,那是郡守的侄儿。
想来这个就是吧。
他又把视线移向那两个锦袍客。
“哟,这不是韦三爷么,这是怎么了,怎么就闹起来了?”
“没什么,误会一场,刘掌柜,这是赔银,韦某告辞。”
面黑男把一锭银子甩给刘掌柜,让随从架起受伤的那个,扯着敷粉男疾步而去。
晁冷眉心不可见地蹙了蹙。
心中略微觉得有些怪异。
这场闹事,就像是龙卷风,来得莫名,去得也快。
刘掌柜连忙叫人收拾一番。
“几位公子,老夫也没想到会有客人闹事,打扰几位雅兴了,今晚你们酒菜全免,算是敝店给各位压惊。”
晁冷问道:“刘掌柜的可知刚才是何人?”
刘掌柜犹豫了一下,才道:“黑脸的那个是平南爵之子。”
晁冷没有再问,知道是谁就行了,到时候和陈中序打听就行。
大家重新落座,关佚拿着酒壶过来了。
他笑容阳光开朗,露出满口白牙。
豪气万千地说道:“别被宵小搅了兴致,来,我们痛快喝一回!”
晁冷不免又道谢一番。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游侠儿的本色,小郎君不必客气。”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几人无疑对关佚亲近几分。
尤其是陈洵,他是武痴,对关佚多有敬佩,态度自然热络,一口一个关兄。
关佚也颇有豪侠之气,也称他为陈兄。
两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称呼不以年龄而论。
“道谢的话不必再说,喝酒,喝酒!”
“好,都在酒里!”
酒来酒往。
喝到兴致高处,陈洵和关佚讨教武功。
“关兄,何时有空我们切磋一场?”
“我随时奉陪,看你时间。”关佚豪气地拍了拍胸膛。
“那就明日吧,如何?”
“好,就明日。”
“不知关兄下榻何处?我明日也好寻你。”陈洵道。
“不瞒陈兄,我今日刚到苍屏,尚无落脚之处。”
“那不如去我三叔府上暂住吧,明日我们切磋也方便。”陈洵殷殷想邀。
“如此也好,有劳陈兄了。”
关佚爽快地答应了。
丝毫没有初次见面就叨扰的见外之感。
这样的率性,让晁冷有些诧异,心道这就是游侠本色吗?
酒足饭饱,打道回府。
出来时,四个人,回去变成了五个人。
回到陈府,陈洵还没尽兴,还拉着晁冷,要和关佚促膝长谈。
晁冷拒绝了。
不方便!
真的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