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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便是已经豁出去的沈清容,也被陆赫狠戾阴鸷的神情骇到。

白姨娘不敢看陆赫,心虚的避开视线,眼睛向侧后方扫去。

因着此事不光彩,下人都守在院外,只有陆家几个心腹亲信在厅中侍候。

而方才抽那顿鞭子,让先前按押她们的婆子都退到了一旁,此时无人钳制。

“说!那个男人是谁!”陆赫还在厉声逼问。

白姨娘牙一咬心一横,忽的窜起身,以极快的速度往厅外冲去,朝着漆红廊柱绝决的撞了上去。

等下人反应过来去追时,白姨娘已软倒在地,鲜红的血从撞破的额头流下,遍布满脸,刺目惊心。

“拖进来!”陆赫气的几欲背过气去。

几名下人慌忙将白姨娘抬进厅,陆鸣珂命府医上前查看。

“侯爷,白姨娘死了。”府医验过气息后谨声禀报。

陆赫大怒,抬手挥掉几上茶盏,面色十分可怖。

下人们屏息凝神,战战兢兢的垂首躬立。

陆夫人怕陆赫气厥过去,小心翼翼的给陆赫抚背顺气。

白姨娘死了,陆夫人心中大为畅快,但此时却不敢显露分毫。

天底下没有那个男人,能容忍枕边人的背叛。为保情郎自尽,更是令男人无法忍受,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同为男人,又有相似经历,陆鸣珂明白陆赫的感受。

拧了拧眉,陆鸣珂问沈清容:“你可知那人是谁?”

沈清容瞟了眼躺在她身旁的白姨娘,见白姨娘死不瞑目的睁着双眼,定定的看着她,沈清容惊恐万分。

“我……我没看见脸,只看到个……背影。”沈清容磕磕巴巴的道。

“在哪儿看到的,是做什么的?”陆赫沉问。

沈清容思索着道:“后院侧门附近的假山,去年四月府中喜宴前两日,有许多人送货进府,他也是来府中送货的。”

去年四月喜宴,那不就是陆鸣珂迎娶苏柔的时候。

那时府中上下都在忙着操办喜宴,各种采买送货入府,人员来往繁杂,自是无人会去留意一个姨娘。

“送什么货的?”陆鸣珂问。

只要知道是送什么货品,再顺着追查下去,定能查到。

沈清容摇头:“不知。”

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陆鸣珂看向陆赫,见陆赫面色很不好,抿唇沉声道:“父亲去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

陆赫满腔沉怒,睇着沈清容道:“将她关起来,外告急病。”

白姨娘私会情郎固然可恨,但沈清容知情不报,还以此要挟,逼迫白姨娘谋害他,给陆鸣珂下药,更加该死。

沈清容没有嘶吼挣扎,一是被打的没力气,二是她明白陆家对她恨之入骨,铁了心要她的命,再怎么闹都是徒劳。

沈清容被押回院子,陆鸣珂跟着进去,命人守在院外。

沈清容不解,他还想做什么?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给父亲下毒的?”陆鸣珂幽幽开口。

沈清容讥笑了下,颇有些得意道:“口脂。”

催情药须得入口,但下在茶水点心里很容易被查出来。所以她们把药混在口脂里,让白姨娘涂在唇上。

如此,能让陆赫心甘情愿服毒,还不留痕迹。

陆鸣珂听完,讽笑道:“好手段,倒是我小瞧你了。”

沈清容不置可否,看陆鸣珂的眼神很是复杂。

陆鸣珂与她对视须臾,低声道:“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不是疑问,是肯定。

毕竟同床共枕四年之久,对彼此多少有些了解。从沈清容之前的反应,陆鸣珂断定她是知道的。

沈清容面上露出一丝惊慌,强装镇定道:“我不知。”

白姨娘惨死的模样在脑中挥之不去,沈清容一想起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白姨娘包庇情郎的原因不是因为私情,而是那人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丧命。

他们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并未做其他越矩之事。若非她逼迫,白姨娘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是她欠白姨娘的,左右不能活了,就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陆鸣珂盯着沈清容看了许久,直看得沈清容浑身发毛,生怕他不择手段逼问时,陆鸣珂忽的转身走了。

多死一个人少死一个人,并无多大意义,陆鸣珂不想深究。方才在主院,不过是为了给陆赫一个交代,好叫他死心。

眼下陆赫正在气头上,一心想要将人揪出来泄愤,待过些日子冷静下来,怕是会责悔。

一方郡守,堂堂侯爷,怎可因私愤而滥杀无辜?这要是叫人知晓,可是会受人诟病非议的。

陆鸣珂不想陆赫背上这污点,索性便不再追问,将此事就此打住揭过。

正午阳光猛烈,晃的沈清容有些眼晕。她望着陆鸣珂决绝离开的背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急声道:“不要迁怒星远,他什么都不知道。”

陆鸣珂脚步微顿,头也不回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语罢,陆鸣珂快步走了。

沈清容看着缓缓关上的院门,看着陆鸣珂的身影被隔绝消失,颓然绝望的跌坐在地,无声流泪。

她仰头望天,被明晃晃的太阳刺的眯起了眼,神思晃回六年前,她还在上京未出嫁的时候。

若是没有远嫁来平阳,还有母亲兄长可倚靠,该多好啊。

那像如今,便是要死了,也见不到家人最后一面,无法请他们照拂陆星远。

沈清容又悔又恨,心中悲痛不已。

午后,姜舒在客院等的快睡着了,苏柔才来寻她。

两人到观景楼赏景闲话,姜舒察觉到苏柔心不在焉,总是走神,似有心事又不能与她说一般。

姜舒止住话头道:“你若是疲累,便回去歇着吧。”

苏柔抿唇,眉头轻蹙道:“可王妃明日便要走了。”

苏柔此刻的确没有心情闲谈,但又不舍姜舒。

看穿她的心思,姜舒莞尔一笑,拍拍她的手道:“没关系,我们可以通信。”

知己之交本就不在于见面多少,通信交心也是一样的。

“好。”苏柔应下,送姜舒回了客院。

郁峥在同陆鸣珂安排明日出发事宜,姜舒无事可做,便继续收拾行李。

看着冷星将她和郁峥的物品分开归整,姜舒心中沉郁,万分不舍。

此去西南,归期不定,郁峥不知何时才能回上京。

且战场凶险,生死难料……

姜舒越想心情便越沉重,最终,她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