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小强在发出一声叹息之后,睁开了他的双眼。
他伸手擦拭掉自己眼角上的泪水,然后缓缓地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映雪一把将他紧紧地抱住,呜呜地哭泣着:“你吓死我了,哥,你,你刚才吓到我了。”
她的泪水,滴落在了小强的肩膀上。
妹妹的哭泣,和她滴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泪水,让小强从失魂落魄之中慢慢回过神来。
他张开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拥抱着妹妹,略带哽咽的语气说道:“没事了,我没事了。”
可是,他的眼泪,又一次无声地流了下来。
兄妹俩,就这么在寒风中相互拥抱着。
也许在这一刻,能够给到小强温暖的,就只有自己的妹妹了。
十几分钟之后,兄妹俩坐在大门口的屋檐下方,望着远处的青山。
映雪找来一件小强的厚外套,给他披在了身上。
“哥,刚才我看到你拼命打沙包的时候,我心里好害怕。”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以前你也是这样,心情不好,就会不断地打拳,一直打到你筋疲力尽的时候才罢休。”
“嗯!但是过去这些年,我已经改了这个习惯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我又......”
他想到了苏裳,心如刀割地痛了起来。
“哥,我可以问吗?”
“嗯!你想知道什么,哥都给你说。”
“为什么那么突然?你今天早上,还高高兴兴提着东西出门去苏裳姐家里的。”
“唉!大哥能够赚钱,赚很多钱也不是问题,可是,大哥不能够用赚钱的手段来得到自己的爱情。”
“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价值观,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人性最基本的品性上面,你苏裳姐的爸爸,始终还是不能够接受我们的妈妈是劳改犯这个事实,他的价值观,就是颜面,他维护了一辈子的颜面,不想在年迈的时候,被我的介入而抹杀掉了他一辈子的努力。”
“所以他还是拒绝你和苏裳姐在一起的?那他为什么要主动约你去他家里呢?”
小强低下了头,想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约我去他家里面,不是让我去他家吃饭,是我们想得太完美了,就连他的家人也被他骗了,他约我过去,就是要用死亡来威胁你苏裳姐和我彻底分开。”
映雪身体一震,猛地抬头望向大哥,颤栗着声音问道:“他,他用死亡来威胁苏裳姐?”
“嗯!他用一把水果刀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让你苏裳姐做选择,要么他自杀,要么你苏裳姐和我分开。”
说完后,他露出苦笑又问道:“如果你是你苏裳姐这个角色,你会怎么选?别偏激,用最接近人性的思维来做这个选择。”
映雪想了一下,轻轻地说道:“只有选和你分手了,这根本就不是选哪个的问题,当这事情发生的时候,苏裳姐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对,说是有两个选择,可是,谁会因为感情,而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死在眼前呢?”
“他真的能够自杀?”映雪好奇地问道。
“他是不是能够真的自杀,我不知道,但是他的脖子确实是划出了一道口子,而且,这样的事情,谁敢去赌呢?还有,他已经将你苏裳姐的性格拿捏住了,知道他这一个举动做出来之后,你苏裳姐就只有对他妥协了。”
“苏裳姐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就能够这么狠心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逼你们两个分手呢?”映雪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刚才说了,他这一辈子都难以跨过颜面这一关,他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他的颜面,而我,则是给他带来羞辱和颜面尽失的人,所以他不会接受我的。”
“哥,那你和苏裳姐,就真的这样分手了?”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呢?继续偷偷地和你苏裳姐在一起吗?我相信,你苏裳姐不会有这个胆量来尝试,而且,一旦她的父亲知道的话,做出了让她一辈子都后悔莫及的事情,你觉得她的家人们又会原谅她吗?她自己能够原谅自己吗?”
“可这个事情对你不公平啊!”
“没有公平可言,也没有对错可说,这是人的三常五纲,道德伦理问题,传承了几千年的道德观念,不是一天两天一两个人可以改变得了的,你苏裳姐的父亲,抓住的不只是苏裳一个人的软肋,他是抓住了天下所有做子女们的软肋,这一道题,根本无解。”
“无解?!你甘心吗?哥。”
“我能够不甘心吗?就算不甘心,你让我怎么去做?用那些平时我跟别人尔虞我诈的手段,将你苏裳姐带回自己的身边吗?不,这问题不能够用这些手段来解决的,即便真的解决了,最后的结果,也可能是你苏裳姐得到了她一家人的怨恨,或者,我就算得到了她的人,最后也未必可以得到她的心。”
映雪看着目光深邃的大哥,心里对大哥不由心疼了起来。
她明白,现在大哥一定非常难受,非常不舍得苏裳姐,可是,他又非常无奈,甚至可以说是无助地接受了这么一个事实。
“哥,你如果还想哭的话,要不你哭出来好了。”
小强苦笑一声,低垂下了头,沉默了起来。
映雪不敢出声打扰他的这一份沉默。
好一会儿之后,小强才抬起头来,凝眉望向了远方。
映雪侧脸看着大哥,她能够隐约看到大哥的眼眸里面有闪动的泪光在转动着。
可是大哥他似乎控制住了,不让它滴落下来。
小强抿抿嘴,轻哼一声:“刚才我已经哭了,对,我已经在心里面哭泣了,我祭奠了和苏裳八年的感情,我在心里面祭奠的......”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语气说道:“好了,我没事了,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不是吗?”
就算映雪再蠢,她也知道,大哥心里现在一定痛得他快要窒息了,自己除了心疼大哥之外,什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