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强听到奶奶说起了父亲,脸色顿时黯然了下来。
他低垂着头,牙齿咬着自己的嘴唇,似是在考虑该说点什么。
苏红英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提起他爸,让他心里难受了。
刚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小强就开口了:“奶奶,我不喜欢他,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妈就不会去坐牢了。”
“奶奶知道,所以我一直也很少在你面前说起过他。”
“别人的爸爸都对自己的孩子很好,我的爸爸,想要卖了自己的女儿,我觉得,他不配。”
苏红英还能够说什么?她只能够点头,尽管心里一阵阵的酸楚感。
小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奶奶,听我的,我们去医院看看。”
“小强,你听奶奶的,不要操劳奶奶身体上的事情了,也不要再在奶奶的身上花钱了,奶奶已经看到你们兄妹俩的孝顺了,奶奶就算现在死,也死的安乐了,我有一对这么好孙儿孙女,我应该开心才是。”
“不,奶奶,你不会死的,你......”小强的话没有说完,眼泪就渗出来了。
苏红英挤出一抹苦笑:“哪有人不会死的?只是时间的迟早而已,奶奶比你爷爷多活了好些年,唉!也该是去找你爷爷的时候了。”
她的苦笑,竟然渐渐变成了欣慰的笑容,目光变得深远起来,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老伴了。
小强伸手一擦眼泪,也不管奶奶同不同意,一把就将奶奶从床上抱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才知道,奶奶这段时间竟然轻了这么多。
苏红英喝斥:“放我下来,小强。”
“奶奶,我背你去镇上的医院找医生。”
二话不说,将奶奶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无论苏红英在他背上怎么嚷着要下来,他就是不听,妹妹跟在他的身边,他背着奶奶走在星光满布的黑夜之中,朝着镇上的卫生院走去。
小强已经做好准备要带奶奶去治病的了,所以将家里所有的钱都带来了。
然而,医生在经过一番检查之后,朝小强问道:“你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
“没有,我们就三个人生活。我奶奶怎么了?医生。”
他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医生,一只手还牵着妹妹的小手,两人都紧紧盯着这个医生。
医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奶奶她......”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为难之色,面对这种条件的祖孙三人,他有些不忍心将事实说出来。
“这样,我开点药给你吧!你带你奶奶回去好了。”
小强满脸焦虑地追问:“医生,我奶奶她究竟怎么样了?”
也许是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朝着其他的人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从一个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吵什么?都几点了?不怕影响别人休息吗?”
小强一看,是上次那个医生婶婶,他马上喊道:“医生婶婶。”
那女医生一看是小强,有些意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个男医生问她:“唐医生,你们认识?”
唐医生“嗯”了一声:“他们怎么了?”
“我是带我奶奶来看病的。”小强往前走了一步。
男医生朝唐医生说道:“借一步说话。”
唐医生对小强兄妹俩说道:“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两人走到一边说话去了。
小强和映雪伫立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望着两个医生在远处细声说话。
不一会,唐医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黯然,看看小强,然后又看了一眼映雪,挤出一个笑容问道:“你们吃饭了没有?”
“吃了,医生婶婶,我奶奶她怎么样了?”小强焦急问道。
“唉!”唐医生叹了一口气,跟着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庄小强,这是我妹妹庄映雪。”
“嗯!小强,虽然有些话说出来你们可能会很难受,但是没有办法,有些人啊!他就是需要很早去接受人世间各种苦难的挑战的,刚才陈医生跟我说了,说你奶奶她,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继续治疗了,你奶奶上次受的伤很多地方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好,已经在体内发生炎症,而且引发一系列的并发症状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唐医生的脸色非常凝重,目光充满怜爱地看着这兄妹两人。
他们都还没有成年,现在告诉他们自己家中唯一的长辈已经无法治疗,回天乏力了,这样的感受,让她特别地不是滋味。
小强听到唐医生的话,大概意思已经听出来了。
奶奶已经没得治了。
他心中一痛,那只牵着妹妹的手紧了一下,顺势将妹妹拉到自己的身躯上靠着。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医生婶婶,你,你有办法治好我奶奶的,是吗?我,我们两兄妹求您了,您救救她吧!”
说着,拉着映雪就要对着唐医生跪下来。
唐医生一看,马上伸手出去,将他们兄妹俩下跪的身躯给硬拉起来。
她悲怮地说道:“孩子,带你奶奶回去吧!这几天好好陪着她,不是婶婶不愿意救她,是,是真的已经没有必要了,孩子,你明白我的话吗?”
小强“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映雪此刻也明白了,自己的奶奶已经治不好了,她......
哥哥的哭泣,让她跟着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唐医生用力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眼眶中的眼泪强忍了下来,她的脑海里想快点组织起一些语言来安慰这兄妹俩,可是,她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对这兄妹俩来说,奶奶现在这样的病情,就是一个残忍的事实,也许在他们的心目中,奶奶是他们头顶上唯一的一片蓝天了。
她只能够伸出手去轻抚小强兄妹两人的后背,嘴里不断地轻声说道:“不哭,孩子,奶奶一定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么伤心的。”
小强颤抖着用力点了点头,他用力一咬嘴唇,一缕微腥沁入他的喉咙,嘴唇的剧痛,似乎短暂淹没掉了心里的那份悲痛,他将泪水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