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城防守将李云心思慎密。
他一边让人快马加鞭的去通知上峰,一边叫人小心戒备以防有诈,自己则是领着三十精骑鱼贯而出。
这三十骑个个身形彪悍,神情刚毅,驾马当道而止,恰好挡在城门之前,如此一来即便来军真怀不轨之心,也可为城内争取足够时间应对。
由此可见,安定军的确是训练有素,无愧为西北第一悍军,竟让羌胡十余年难以越雷池半步。
李云来至军前,将晏明几人粗略打量一番,随后正色道:“哪一位是司马将军?”
晏明让开半身,司马睿驾马前行几步,见安定军威风赫赫,不由先暗赞了一声,随后拱手道:“在下便是。”
李云见司马睿龙眉凤眼,气度超然,赫然是个仪表出尘之辈,加上出身帝都西园,位列上军校尉,岂能怠慢分毫。
此人能够看守城门,自然是个心思机敏之人,因而露出几分笑意以礼相还,道:“请将军稍等片刻,末将已差人前去通知城中主事,想来不久便到。之前州牧曾有严令,若无城中上峰亲至,不得轻易开启城门,故而还得请诸位见谅,先在此地休息片刻。”
眼下羌胡在雄主北宫伯玉的整合下,频频肆虐凉州边地,造成极大的威胁。
安定虽在腹地,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后顾之忧,况且作为凉州第一重城,皇甫嵩的封地所在,若有个少许扇闪失,就足以震荡整个凉州。
众人见李云不过区区一名城头小将,却能做到这般谨慎小心,可见平日里凉州军训练之严,军纪之明,不由暗暗称赞。
司马睿本性淡泊谦恭,对此不以为然,反而一想到即将见到这镇守一方,与凌云王刘虞同列汉家八擎天的皇甫嵩,心中不由向往,也不知这位“雷火战神”该是何种风采。首发
他理解对方的谨慎举动,因而言道:“无妨,在城外正好休息一会。”
这李云见司马睿毫无帝使高高在上的凌然架势,因而心中不由得好感大生,慎重说道:“多谢将军体谅,末将感激之至。”
本无风波,谁知这一等便等到了日上竿头,阳光曝晒中不知不已是快到那午时之刻。
虽在西北荒凉之地,但附近并无可以遮阴乘凉的地方,这人畜在这日光下等候多时,都是有些不耐。
西园军毕竟才从帝都繁华之地而来,初时还为了给司马睿长面子,一丝不苟的站立阵型整齐,但此时就已有些意志薄弱者开始躬身跺脚,渐渐不耐。
身后那些车夫马夫更是不堪,纷纷寻找能够阴凉些的地方,或是唉声叹气,或是袒胸露背,已是原形毕露。
本以为只需要等候片刻,这安定城自然会有人前来迎候,毕竟司马睿身上带着皇命,不容得被人轻慢。
可现在看来,若不是那主事之人的确遇到急事一时脱不了身,那么十有八九便是有人故意为之,存心给这些外来者吃一顿下马威。
凤起不是卫戍军中人,自然不需要穿戴兵装,加上有髦狮儿相伴陪玩,倒不似旁人那般觉得不耐。
他时而策马奔腾,时而吹箫嬉笑,真真比那虫儿都要来的烦人。
晏明这蛮汉子强忍多时,耳边听着凤起叽叽喳喳个不停,恨不得叫骂几声。
可他经过秦川一战后,打心底喜欢佩服这孩子,为了不让自己忍不住动起手来,因而只能驾马查看部从,每每见到谁精神懈怠,就是一顿好骂。
司马睿性子虽好,可也不是泥菩萨任人拿捏,再说了他身为一军主将,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袍们在这受这莫名的折磨。
只听得一声冷哼,他尨眉飞扬,目露精光,竟是罕见的动了气,拍马上前。
那李云心里的焦急不安可不比任何一个西园军将士少,此时明明只有对方主将一人一骑上前,可偏偏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暗道此人年纪轻轻的为何竟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不过身为安定之将,因而他只能是强忍心头惧意,道:“司马将军,有何吩咐?”
司马睿稍等片刻,确定城门处毫无动静,心头已按捺不住怒意,道:“敢问这位将军,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可怜李云自己也不知后方出了什么情况,若是往常早该带回消息,谁知道偏偏会在帝使这里来了纰漏。
他虽是西北将领,但骨子里对皇权还是颇有惧意,故而微微变色,答道:“末将也是不知,怕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我这就再派人前去支吾一声,请帝使在此再稍候些时间吧。”
司马睿闻言心中大为不悦,他若是白衣之身自当无碍,可他是帝使之尊,又是西园校尉,太子洗马,岂能一而再的被拒入城。
如此行为,不单单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更是轻视了身后浴血奋战的三百同袍。
恰在此时,那凤起更是高声嬉笑,似是在嘲笑司马睿的遇事不决,优柔寡断。
纵然是他,也不由冷笑一声,道:“非是司马睿不留情面,但我身负帝使之责,岂可在城外枯等,若州牧要事加身,也需容得我等入城等候。”
李云见状心知不妙。
他虽不惧司马睿以及三百西园军,毕竟这可是在这安定城下,但对方面色不虞怕是心存不满,这可不是他这等小人物能够承受,故而只得赔上笑脸希望能够再拖延片刻。
晏明等人心中早已不满。
想他们为了解救秦川之围埋骨四百同袍,便是皇甫郦与骊山军也多有敬佩。
谁曾想他们这些凉州的“救火英雄”,此时竟不得入城而要在曝日底下受罪,心头对凉州军的好感大打折扣,又见主将司马睿罕见的强硬,顿时怒火大燃,纷纷驾马上前。
那小将虽是有愧在先,但他身为城防军,也容不得卫戍军如此大胆,虽只三十余人,竟是寸土不让,只是口里仍旧叫唤道:“冲击城头,犹如造反,将军莫要行此不智之举。”
晏明狠狠的呸了一口,喝道:“阻碍帝使入城,你家州牧又是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