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心中举棋不定,因而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想要寻找小凤起的身影。
只是那小子也不知道藏在哪里,一时间竟难以查寻踪迹。
没得办法,司马睿只得解散了部下,然后令军士前去寻找小凤起,若得后者商议,方才能够安心一些。
不过说来好笑,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自己居然还挺信任小凤起的,要不然以他堂堂西园上军校尉的身份,何须去理会一个来历不明的流民小儿。
后来小凤起倒是找着了,只是却也没有多余的话。
为此,司马睿只当是自己杞人忧天,因而在屏退小凤起后,自己也准备安寝,只是出于某种不妙的感觉,他并没有退去身上的铠甲。
黎明之前,暗夜最浓。
距离司马睿示警时候,又是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原本巡查四处的兵马也渐渐受困倦意。
随后本该是万物寂静无声的时候,然而在黑暗中却是突然传来异声咆哮,仿佛凶兽奔腾,万马千军。
再过不久,港中又有将士大呼小叫,杂乱之中不知被人不小心点燃了火烛,竟是光影摇戈,纷乱不堪。
司马睿本就没有熟睡,此时闻听的这些杂音,顿时惊觉醒来,当下火速冲出营帐,喝道:“发生什么事了?”
帐外部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顾右盼中只能互相询问,却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司马睿见除了自己军营之外,其余几处也是同样场景,似乎都是突然陷入了慌乱中,而且更让人惊恐的是黑暗中不断传来异响,实在让人闻之丧胆。
部从惊慌,纷纷问道:“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管如何,太子刘辩的安危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因而司马睿也没有迟疑什么,果决的喝道:“来人,通知各部,咱们赶紧往太子所在前去,定要护得太子周全,否则我等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一点不用司马睿多说,这些从洛阳出来的军士们便清楚得很。
当下人人虽然多了几分惊慌,但看的自家主将如此镇定,无形之中倒是将场面镇上一镇。
既然打定了主意,司马睿所部便有了目标,随后又令人火速前往跟自己交好的金牛所在,以及被陈到临时托付的兵马。
谁曾想还没有靠近白马港,就见得远处冀州军兵马驻扎之地已是哀嚎遍野。
因为此时正是黑暗最浓时候,所以寻常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清,只随着其余人的哀嚎而也渐渐恐惧。
司马睿眉头紧锁,正要加快脚步,却听得有人高呼洪水来袭。
——难道小凤起的猜测……居然真的在今夜验证了不成?
——只是那冀州军不是刚刚才巡查过,不曾发觉什么异常地方吗?
不等他多想,远处滚滚黑暗奔袭而来,无数汉军将士根本来不及躲闪应对,就已经被卷入洪涝之中生死不知。
有些机灵些的赶紧往高处奔走,若是能够遇到一两棵大树,倒比其他人要来的幸运一些能够多活些时候,但在如此黑暗中面对这般的天灾,只怕最终的结局还是不会改变。
司马睿所部因为之前为了替太子先行,故而军中已经全部换成骑军,所以在面对不知险情的时候,远比其他营地的兵马走的更容易些。
只是那白马港毕竟只是一处地方,千余人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能说少,更何况也不能排除那港门口会不会拥挤着其他兵马,若是一股脑的挤在那里只怕只有少数人能够入城幸免了。
因而司马睿当机立断,先是叫副将晏明率军另走一边静观其变,自己则是带着十余骑奔向那白马港。
来果然不出所料,除了他的西园军之外,早有其他驻扎在港外的部队聚集一起,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为了能够先人一步进入白马港,虽是同为汉军,但派系不同的他们已然开始争吵起来,更有甚者骂骂咧咧中已是互相对峙,形势瞧着可不太妙。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后方肆虐怒吼越发清楚骇人,引得更多的人心存畏惧。
随即,恶向胆边生!
乱群之中,有落后的人瞧着那港门近在咫尺,可就是被挤在后头进不去,再听得后面仿佛有万千凶兽奔腾,顿时抽出腰间兵刃挥舞,将敢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砍劈。
——不论是谁!
几声哀嚎,在人群中本不是什么特别能够引人注目的,但随着有第一个人出现挥舞兵刃,另外的人或者是为了自保,或者是为了先人一步进入白马港,也有样学样的开始对友军砍杀起来,那狰狞的神色可不比寻常野兽差上几分。
很快,局面便变得不可控制,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了这种疯狂之中,互相砍杀着,咒骂着,憎恨着……
司马睿瞧得局势变化的如此之快,如此恶劣,心头却也是一时慌了神,不过随即便一马当先高声喝道:“都住手,本将乃西园上军校尉司马睿,尔等不要互相残杀,依次入港方是妥善之策,各部各军将校何在,速速整顿部众。”
这话中肯有理,若是放在平时,自然可以震慑一番,只是如今看来却是司马睿他书呆子想法,毕竟都已经杀红了眼,谁还管你是什么上军校尉,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今儿也一并宰了再说……
不出意料,见司马睿鹤立鸡群,这些杀红了眼的汉卒竟大着胆子的朝着他杀来,好在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值一提,自然也伤不了他这位人元高手。
只是偏在此时,那白马港守军竟是箭羽齐发,朝着底下这成千上百的汉军同袍无差别的攻击,顿时造成了大片死伤,也瞬间点燃了双方最后底线的熊熊烈火。
“这帮狗杂种不让我们进港,现在还要杀我们,兄弟们……咱们拼了……”
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怒喝声,仿佛那洪涝一般激荡在这白马港外,已无人再去关心那身后的黑暗中来的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再去计较刚才的你死我活,剩下来的便只有一个念头——杀进港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