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再次听到吕布二字,神色顿时变得大为气愤,怒意横来的他不住大骂,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太史慈见其发怒,不明所以,立马劝说道:“此人以一己之力力抗天威,可称豪杰也,若能将他招募麾下,日后定可为大将军的一大臂助。”
何进怒道:“怕是本公没有这个福气……”
太史慈眉头一皱,道:“想当初末将不过一介白衣,幸得大将军青睐方能施展胸中抱负,今日何故竟对这等豪杰如此愤怒?”
何进知晓太史慈为人忠厚,心胸广阔,乃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此时所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无非是想给卫戍军再添一员大将。
只是思及先前所见,他心中气郁难解,将那锦帛扔给后者,冷哼一声道:“你且看看这狂徒写的什么……天下唯吾无敌……本公从未见过如此狂妄桀骜之辈……”
太史慈展开那一方锦帛,果见之上龙飞凤舞的提着“天下唯吾无敌”几字,落款者正是他口中的吕布。
落字寥寥,却是尽显吕布的张狂与桀骜,即便是面对浩荡的十万大军,即便是面对权倾天下的大将军,他也不曾掩饰分毫,实在是令人心惊侧目。
太史慈脸上神采百变,似惊讶,似敬佩,想这吕布名不见经传却能有这般自信,若非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便该是睥睨九州的绝顶高手。
他观摩片刻后收起锦帛,微微摇头苦笑道:“世之强者,本就该这般狂傲,这一点……我不如他。”
何进见自己的心腹爱将居然还替吕布赞赏,本就心中不顺的他忍不住要责骂几声,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吗?
老虎正要发威,帐外忽得传来阵阵咳声,随后一人悠悠迈入,不请自来。
只见来人素容玉澈,高冠束发,简约长身文衣尽显翩翩风度,可惜偶有咳声,眉目间隐见病态,幸好那一双眸子星光异彩,让人见了不得不心生几分敬重。
以何进的脾性见了来人不经通报自行入帐,非但不怒,反而面露喜色,居然起身亲迎,大笑道:“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本公可担心多日了……”
太史慈见了来人,也是起身迈步迎接,言语中尽是担虑,道:“荀军师,长久不见,怎还是这般咳得厉害?”
来者荀攸,乃是何进帐下第一谋主,出身颍川豪门荀氏,曾拜与荆州水镜先生司马徽门下,乃天下知名的才高之士。
他见太史慈也在此,摇了摇手笑道:“无妨,太史将军不在虎牢关,怎到了此处?你这般视军法如儿戏,莫要被人抓住把柄才是。”
太史慈在何进面前尚且没个正经,可此时闻听荀攸之言却是顿时整容,恭恭敬敬的答道:“先生教训的是,末将下次绝不敢如此妄为了。”
荀攸微微颔首,随即又是捂嘴咳嗽几声,直到在一边坐下,方才言道:“之前外头这般吵闹,还以为是并州军胆大包天趁夜来袭,谁知不过一人尔。大将军身为三军之主,何故动那雷霆之怒竟亲身追出帐去,若是营中还藏着敌军刺客趁乱行刺,又该如何是好?”
这荀攸真是好胆色,一开口就是直白教训,仿佛一人之下的大将军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寻常人而已。
从来只有何进责怪他人,想不到此时竟被一个书生教训,可他心中虽然有些不悦,却仍旧没有动怒,只模糊答应了一声后,将那前因后果说了个大概。
“天下唯吾无敌……”
展开锦帛,荀攸细细看来,细细读来,见了这龙飞凤舞的六字,却是良久不语,双眉紧锁。
二人素知荀攸才智高绝,如此神态定是发觉什么蹊跷之处,因而对视一眼后不由发问:“军师,有何不妥?”
荀攸眼中异色涟涟,慢慢露出一丝笑意,道:“天下唯吾无敌,区区几字却是彰显何等豪气,只是此人这般桀骜自负,又何必特意写下送来给大将军观看?”
何进心中对吕布不爽,因而坚持己见,脱口答道:“这个狂徒,定是故意来羞辱本公!”
荀攸不作回应,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何进,眉目间显得颇有深意。
这般一来,何进也不禁有些起疑,只是思前想后还是难以琢磨,只得耐着性子问道:“军师莫要打哑谜,还是说个明白吧。”
轻扣锦帛,荀攸见何进不愿多想,仿佛也觉得无趣,便缓缓说道:“此人,怕是有投诚之意。”
何进闻言大惊,那太史慈却是勃然喝道:“不可能……此人身为并州大将,私下岂能做出这等叛主之事来,难道不要面皮了吗?”
也是这太史慈耿直性格才会这般说话,荀攸素来知晓并不见怪,再道:“族兄荀堪已说服之前一直踌躇不前的冀州侯韩馥,由其麾下大将耿纪领兵两万逼近白马港,准备切断丁原回归之路。同一时间,丁原留在并州的张扬跟王匡,也已答应重新归降朝廷,如今这囤据在孟津港的数万并州军已成甍中之鳖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局势已是瞬息万变。
果然,这庞大的汉庭就根本不是一州之地可以比拟,现下又有韩馥等人的加入,只需等并州军粮草耗尽军心大乱之时,便是丁原兵败伏诛之日。
到时候纵然吕布有万夫不当之勇,以一人之力又能如何,想来此时有投降之意也在常理之中。
大将军何进听得荀攸一出口便是石破天惊的好消息,心情大为好转,一扫近日来的郁闷,赞道:“多亏了军师运筹帷幄,早早派人劝说那韩馥,否则也不知他要蛇鼠两端到什么时候。”
荀攸道:“韩馥虽然出兵,但实际上仍旧在坐观孟津港战况,此人虽为一方诸侯,只可惜为人太过谨小慎微,不足成事。”
何进道:“如此也好,今多事之秋,若那几位也像这韩馥一般,倒是省却了本公心思。”
荀攸微微颔首,却是言道:“只不过自并州军偷袭孟津起已差不多有二十日,我始终看不透丁原心中所想,既然他敢冒险起兵,为何不趁势而下攻打洛阳,却要冒着被切断归途的风险一直困守此地,实非名将所为,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谋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