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一交上手,封七之前还有些吊儿郎当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他的判断没有出偏差,这些黑衣人的功夫并不出众。
但是让封七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并非是临时雇来的乌合之众,明显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彼此之间配合十分默契。
单看任何一个人,都有许多的破绽和漏洞,但是当他们作为一个整体动起来的时候,却互补得十分完美,每时每刻都有人进攻、有人防守。
封七被围在中间,如今也只能勉力自保,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他脑门上也忍不住冒出汗来,在这样的车轮战中,体力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只要对方能继续这样拖下去,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把他拖垮。
封七一边抵挡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绞尽脑汁地寻找对方的破绽,必须趁如今体力还算充沛的时候,将对方这般浑然一体的阵型破坏掉。
夏月初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一开始就依封七所言关紧车厢的门窗,此时只能听到外面兵刃撞击的声响。
封七几次开口询问,黑衣人们根本不接话,手上也毫不停歇。
周围的住家也都寂静无声,也不知道是压根儿没人还是吓得不敢出来。
夏月初心下焦急,虽然知道封七伸手不错,但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有十来个人。
焦急间她突然想起,之前去定做马车的时候薛壮曾提起过,除了车厢壁都夹有铁板之外,车厢内还设计有暗格,装有护身的东西。
夏月初当初不知在想什么,左耳进右耳出的,并没有往心里去,这会儿也顾不得多想,赶紧掀开车厢内的软垫,四处踅摸敲打,终于抠起一块木板,找到了暗格。
暗格内放了一支手弩,一捆弩箭和几支哨箭。
这些东西夏月初还是认得的,尤其是手弩,对于她这种没有武功根底的人,手弩可以说是她能够使用的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了。
看着全都插在竹筒内的弩箭,夏月初甚至怀疑上面有可能都淬过毒。
她把暗格内的东西拿出来,开始在车厢壁上摸索起来,很快就找到可供探查外面的小窗口,位置十分隐蔽,口径也很小,成年男人的手怕是都伸不进来。
夏月初透过窗口看到外面的情况,封七被黑衣人围在中间,完全抽不出身。
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也看不到有其他人的存在,不知道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躲在暗处偷窥还是压根儿就没到现场。
夏月初顾不得想那么多,按照薛壮教过的办法,将弩箭安在手弩上,端起手弩,凑近准星,眯起眼睛瞄准外面的黑衣人。
她对自己的准头没什么信心,但是好在黑衣人人数较多,所以只要避开封七的方向,即便除不掉敌人,至少也不会伤到自己人。
想到这里,夏月初一咬牙,扣动机括,一支弩箭带着风声,从车厢的观察口飞出去。
黝黑锋利的箭尖飞快地旋转着,在阳光下隐约闪过一抹幽蓝的光芒。
“啊——”一名黑衣人被弩箭射中后心,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黑衣人们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并未混乱,伤者旁边的两个人飞快俯身将人架起来,周围的人也聚拢过来护着他们。
但是将人扶起来之后,旁边两个人才发现,受伤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箭上有毒,大家小心!”一个似乎是首领的人出声警告,开始挪动脚步,准备变换队形。
不得不说,这些黑衣人绝对的训练有素,看到同伴当场身亡都没有让他们产生什么情绪,抛开尸体之后,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围攻的阵型。
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车厢内的夏月初甚至还未能将第二支弩箭装入手弩,但是对于全神贯注寻找破绽的封七来说,却已经绰绰有余。
匕首脱手而出,闪着寒光,飞旋着割开两名黑衣人的喉咙,又乖顺地回到封七掌中。
封七一个跨步,躲开二人脖子里喷薄而出的血雨,反手又解决掉一个自己刹不住车送上门来的。
几息之内,黑衣人就折损了四个人手。
缝隙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弥合,封七根本不准备给他们留任何的喘息机会,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身旁的几个人,剩下三个侥幸没有受伤的黑衣人也不敢恋战,架起受伤的同伴开始撤退。
封七不敢丢下夏月初去追,只好反手将一名倒地的伤者敲晕,准备带回去审问一番。
就在黑衣人撤退的时候,巷子另外一侧又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封七被吓了一跳,急忙几步跑到马车旁边,告诉夏月初先不要开门。
他用手背蹭蹭溅了血的脸颊,眯起眼睛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夏月初在车里,死死攥着手弩,心里却远没有她表情上那么平静。
京城可是天子脚下,此处又是内城的繁华地段,打了这么半天居然没有半个人发现,更别说报官之类的了,足见对方是早有准备的。
“咦?”
夏月初正想着,就听车外的封七咦了一声,语气里满是疑惑。
她凑近马车后侧的小窗往外看,却见巷子另一端过来的几个人竟都是高鼻深目,做异族打扮,而且看起来竟还有几分眼熟。
“你们没事吧?”领头者略带些口音地询问,“我们听到打斗的声音过来查看,但是巷子口有几个负责警戒的人,所以耽搁了。”
这话说的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封七却不可能因此而放松警惕,他微微颔首道:“多谢,事情已经解决了。”
几个异族人看看封七颀长纤瘦的身材,再看看七横八竖倒了一地的黑衣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说话之人看向封七的眼神也复杂起来,有惊讶,似乎也有欣赏。
“车里的人没事吧?”领头之人说着,将目光投向马车,神色之热切,恨不得能穿透车厢壁,直接看到里面的人一样。
封七本就绷紧的神经再一次发出警报,警惕地看向对方几个人,握紧匕首的手臂也顺势抬到胸前警戒。
车厢内的夏月初却猛地一拍脑门,外头这人正是之前在保定府闹着要吃全驼宴的吐蕃人扎拉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