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为何,但车夫还是立刻拉紧缰绳,勒停了马车,在路中央强行掉头。
虽然京城的路很宽敞,但是双驾马车想要掉头,还是颇为费劲的,不得不影响到其他的行人。
“哪儿有在路当间儿就直接掉头的。”被挡住的路人有的不言不语,有的却看不惯就要嘀咕几句。
“嘘,快别说了,没见车上挂着郑家的徽记么!”
“哪个郑家?”
“还有哪个郑家,还不就是户部侍郎郑大人家,快要跟陈家结儿女亲家的那个郑家!”
“哦,原来是那个郑大人,啧啧。要说人家也真是有本事,一个搁在家里没人要的老姑娘,竟然让他给卖出天价、攀上陈大人的高枝儿了,虽说只是侄子,不是儿子,也绝对够本儿了!”
“嘘,你小点声,也不知车里坐得是谁,当心祸从口出。”
此时车里坐着的正是路人议论的郑家女儿郑庭萱,但是她此时全部心神都在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个人身上,根本顾不得其他的事情。
“快点追上去,不要跟丢了!”郑庭萱焦急地催促车夫,但是紧接着又道,“也别跟得太紧了,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薛家嫡长子薛承还活着,薛家的冤案很快就会平反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正式过了名路,但是在京中保皇派的阵营中,消息早就已经悄悄传开了。
只不过因为大家都知道,郑庭萱对薛小将军情根深种,甚至差点儿为此出家,如今好不容易跟陈家定下婚事,眼瞅着就要大婚了,如果因为谁多嘴倒是婚事告吹,到时候不仅得罪郑家,说不定还要得罪陈家。
但是孙雪彤和赵芝瑜两个人在云台寺做出来的事儿,不但让两个人名声扫地、闺誉受损,连带着各自的家族都跟着备受奚落,甚至连带着平时经常会去云台寺烧香的京中贵女、各家夫人们都饱受诟病。
一时间云台寺几乎都要被传成什么淫窟魔穴一般的所在,女香客的数量锐减。
郑庭萱也身处京城的贵女圈,自然也是会听到一些消息的。
而且表妹林可雯刚从云台寺回来就被罚跪祠堂,紧接着又被禁足在家,郑庭萱去林家探望,自然少不得说起云台寺的事件。
林可雯性子简单,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聊了一会儿就说错了话,被郑庭萱抓住破绽追问,最后不得不将事情和盘托出。
当时郑庭萱以为人有相似,只是回家之后心里难受了好几天。
但是后来无意在家中听到传言,说薛小将军还活着,甚至很有可能再次返京,恢复身份。
郑庭萱当时的狂喜简直无以言表,开始坚信表妹在云台寺遇到的一定就是薛承。
至于表妹说起薛承已经有妻室这件事,也被郑庭萱当做对方掩盖身份的一种伪装,丝毫没有往心里去。
郑庭萱最近一直都在打探薛承的消息,但是为了不被家里发现,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所以没什么进展。
眼瞅着自己的婚期越来越近,郑庭萱也渐渐开始烦躁,甚至开始有想要退婚的念头。
就在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竟然在街上偶遇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郑家的马车远远地跟在薛壮跟夏月初身后,因为路上行人较多,薛壮也并未察觉后面有人尾随。
他骑马带着夏月初来到薛家老宅,宅子大门上贴着封条,上方薛府的匾额也不知所踪,露出光秃秃的门梁。
薛壮看着才几年没人住就已经显得十分颓败的大门,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身后坐在马车里的郑庭萱内心更受冲击,看到对方停在薛家大门前的时候,她的心脏跳得格外剧烈。
她心如死灰地过了好几年,如今终于再次找到了自己活着的证据似的。
就在郑庭萱内心激动,想要立刻下车与薛承搭话的时候,只见薛承突然间调转马头,似乎是想绕着薛府转一圈,正好露出了坐在他身前的夏月初。
郑庭萱都已经伸手推开车门,看到此情形,整个人立刻傻在当场。
难道表妹说得都是真的,薛承真的已经娶妻了?
郑庭萱自己心里想着,然后拼命摇头否认,不可能,表妹说过,那天遇到薛承,他身边的小娘子分明说二人成亲六年。
六年前薛家都还未倒,薛小将军在京城正是风光无两的时候,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成亲了大家都不知道!
候在一旁的贴身丫鬟诗雅此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也不知该不该拦着自家姑娘。
诗雅从小就跟在郑庭萱身边,知道自家姑娘对薛小将军一片痴心,但是奈何缘分未到,两个人阴错阳差地错过了。
如今眼瞅着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京城里到处都是人,马车上还明晃晃地挂着郑家的徽记,今天若是真闹出什么事情来,肯定分分钟传遍整个京城。
到时候别说是郑家了,陈家的脸面也没处放,自己这个跟着出来的,回去怕是要被郑夫人剥了皮。
想到这里,诗雅说话间已经带上了恳求的语气。
“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肯定是认错人了。”
“不,我不会认错的!”郑庭萱的眼圈儿都红了,她敢肯定在马上的人就是薛承,自己心心念念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会搞错。
薛壮丝毫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骑马带着夏月初绕着薛府转了一圈儿。
薛府占地面积极大,外墙也修得很高。
原本有人精心打理的院墙,此时上面已经满是青苔,个别地方还冒出一丛丛的杂草。
绕着院墙走的过程中,薛壮忍不住低声讲起自己小时候在家中的一些趣事。
“原本这边墙根是有一棵老榆树的,但是我小时候偷着学会了爬树,爬到树上想翻墙出去,没想到墙外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跳下去摔得不轻,娘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一气之下就叫人把树给砍了。”
“这边墙内就是演武场,从三岁开始,我就开始跟着爹在这边操练,扎马步,走梅花桩,什么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的,我拿起来都能比划上几下。”
夏月初身材本来就娇小,整个人缩在薛壮怀里,安静地听着他回忆过去的岁月,时不时柔声附和几句。
等两个人绕着薛府转了一圈又回到大门口的时候,薛壮原本烦躁的情绪几乎都被她给抚平了,嘴角噙笑地说:“我家后花园很大,回头等咱们回京城了,就叫人收拾出来给你种菜用。”
“种菜还是算了吧!”夏月初连连摇头,一想到将军府后院种着一院子的蔬菜,施肥时候还会散发出一股股味道,那画面实在太美让她不敢再多想。
“时候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薛壮低头见夏月初脸上已经带上倦意,调转马头准备回家。
他刚牵动缰绳,就听到一声娇叱:“薛承!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