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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婶儿早就听王桦说,夏月初初三的时候要来拜年。

她一大早便起来收拾屋子,把炕桌上摆满了糖块儿、炒货和点心。

虽然明知道不会来得那么早,但她还是总忍不住上门口张望。

看着家里墙上贴着白纸,孩子们穿着簇新的衣裳,年货更是仓满钵满的,陈婶儿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滋味。

自打孩子他爹出事没了之后,这还是家里头一次像模像样地过个大年。

而这一切,全都是托了夏月初的福。

若不是去问庙里算过,主持说夏月初年纪小八字轻,怕她压不住,陈婶儿都想在家里给她供个长生牌。

所以得知夏月初今天要来,她一上午都坐立不安,啥事儿都干不下去,这会儿总算是把人给盼来了。

陈婶儿赶紧把人让进屋里,握着夏月初被风吹得有些凉的手道;“赶紧上炕暖和暖和,上炕再说。”

薛壮把年礼递给王松,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过年好,先预祝咱们今年合作愉快。”

王松闻言点点头,憨厚地一笑。

他今年十八岁,早就帮着娘一起撑着这个家,如今这半年的合作,让薛壮对他的脾气秉性越发了解。

他虽然话不多说,却是个做事一板一眼,十分严谨靠谱的小伙子。

陈婶儿见状嗔怪道:“你们小两口真是的,上我家来还讲究这么多虚礼做什么!”

夏月初笑着说:“就是不跟你客气才先来你家的。”

她指着薛壮另外一只手里拎着的东西道:“我俩等会儿还要去张大叔家,怕拎着给你的东西登门不好,便先上你这儿来了。”

这话一说,顿时就分出亲疏远近来了。

陈婶儿见她拿来的不过是几块尺头和一些点心,都不是贵重东西,看样果然只是全个礼数,并不是与自己客套生分,这才放下心来。

她俩两个人上炕坐着说话,薛壮便没什么事做,干脆问过王松,到他房里去躺下歇会儿,今天他一大早便赶车过来,其实还是有些累了的。

陈婶儿见他不把自己当外人,脸上越发笑开了花,忍不住要把家里的好事儿跟夏月初分享。

“年前托人给阿松说亲,如今我看好一个,是隔壁村儿的,家里就这一个女儿,说是家境也还殷实,跟我家门户相当,说好等正月十五看花灯的时候见个面儿。若是这回看得好,就趁着春耕之前赶紧把阿松的事儿张罗起来。若不是被家里耽搁了,他这个年纪都成亲有娃儿了,如今却还没个着落呢!”陈婶儿说着又感慨起来,“还是多亏了你,不然家里穷得吃不起饭,谁家的闺女肯嫁过来啊!

老二那边也有人来问亲事,不过虽然他今年过了年已经十六了,但还在念书,倒也不急,先把老大的事儿办了,再张罗他也不迟。

而且我私心想着,若是老二自个儿有出息,明年若是能考中个秀才回来,到时候也能给他说个更好的。”

夏月初到底是现代人,对古代这种早婚并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别说是老二王枫了,就是老大王松也根本还不到成亲的年纪。

而且她如今跟陈婶家里在采购山货上合作得十分愉快,她也不希望王松娶进门个搅家精,到时候贪图利益再做出什么破坏合作的事儿。

“阿松和阿枫都是好孩子,以后前途还好着呢,即便这个相不中,你也不用太着急。”夏月初道,“过完十五我们就要去府城了,说不定回头阿松给你带回来个府城的媳妇呢!”

“哎呦呦,我们可高攀不起。”陈婶儿对城里人有种说不出的抵触,在她心里头,那些城里人都是瞧不起乡下出身的,即便是钱多又如何,再那些高贵的城里人眼中,也不过是从土包子变成了一个有钱的土包子罢了。

她越想越担心,扭头叮嘱王松道:“这回看不上也没事儿,娘再找人给你踅摸,可不许自己瞎胡来,你当城里的姑娘那么好相与呢?就你这么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样儿,还是找个门当户对会过日子的更靠谱。”

“娘,好好的说这个干啥!”

当着夏月初的面儿,王松被她说得脸都涨红了,耳垂也滚热滚热的,干脆一转身挑起棉门帘子出去了。

“你瞧他这脸皮儿薄的,若是娶个城里姑娘,还不得叫人吃得死死的。”陈婶儿在家最疼的就是这个大儿子,这几年为了拉拔三个弟弟,帮她撑起这个家,老大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如今日子好了,她头一个就是想给老大张罗个媳妇成个家,也算是了结自己的一桩心事。

夏月初还是那话:“俗话说娶妻娶贤,尤其还是家里的长嫂,底下三个弟弟和以后的弟妹都得看着她行事,可不能马虎了。”

“这话没错。”陈婶儿听了夏月初的话,原本的热情稍稍消散了一些,琢磨着的确有道理,如今老四才九岁,给老大娶媳妇还是得慎重,别回头娶进门个不省心的,反倒把家里兄弟情分弄散了。

两个人聊了半晌,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会儿若是去张大叔家,怕是要赶上人家吃饭了。

陈婶儿忙挽留道:“就在这儿吃呗,家里东西都是现成的,叫老三去张罗几个菜,吃完饭再去张猎户家也不晚。”

她说罢也不管夏月初同不同意,就一叠声地吩咐下去。

“老三,你去做饭,让你哥帮你打下手。老四,你去薛家一趟,就说你大壮哥跟嫂子在咱家吃晌午饭,让他们别等了。”

夏月初见老四王桐一溜烟儿地跑了,叫也叫不回来,想想自己也的确不想对着盛氏的嘴脸吃饭,干脆重新坐回炕上,笑着说:“那我们今个儿就叨扰了,正好看看我这个大徒弟,在家过年是不是把心都过散了,今个儿的菜若是做的不好,回去我可得罚他。”

“他若是做的不好,你就随便罚,骂也骂得,打也打得,你若下不去手就告诉我,看我不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