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沼泽圣地的,你从何而来——垂垂老矣的淡金大工蚁用触角询问寄生大工蚁信使。
来自寄生滚的队伍,遥远的东北——这是信使的答案,也是出发之前朱爵就为其预设好的身份,用于混入圆面包山丘下的[圆形城]。
不,不是——孰料对方直接就予以否认,而且非常肯定。信使心中一惊,以为自己暴露了,不过察觉到对方触角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再想到自己也是被货真价实的被净化的个体,信使便冷静下来。
我是——信使如此答复,她也只能如此坚持,因为她压根没有身份被否认后的预案。
淡金大工蚁的触角里传来带着嘲弄的情绪,它说:你不是,你是骑着苍蝇来的。
它知道寄生滚的队伍里也早就没有了新生代大工蚁诞生,那些雄蚁出生的寄生大脑对大工蚁充满敌蚁。而就算在离开沼泽后寄生大脑们又不知何故培育了大工蚁,但淡金大工蚁自己可没见过骑着苍蝇的大工蚁。
这点这名老迈的淡金大工蚁最有发言权,当初它的军队被击败被迫逃入湖水之中时,从空中俯冲而下投掷石块的骑乘苍蝇的大头蚁就是它的梦魇。在活着回到沼泽后,淡金大工蚁害怕再次遭遇一样的噩梦,又渴望掌握同样的力量。
于是它尝试过让蚂蚁搭乘寄生飞虫,但是寄生蚂蚁无法在寄生飞虫背上有效战斗,寄生飞虫也压根不会记得自己背上有同类,经常做着飞行动作就把骑乘者给甩飞了。虽然实验失败,但是淡金大工蚁可谓是寄生生物中对飞骑士这一兵种最为了解的智慧个体。
后来寄生滚的大军被进化,就连其队伍中原本的飞骑士被净化后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律,终究是蚁归蚁、蝇归蝇,被寄生的飞骑士就地解散成了寄生蚂蚁和寄生苍蝇。淡金大工蚁也就至此熄灭了心思,只是强烈的疑惑一直萦绕在它脑中。
淡金大工蚁并不怀疑同为被净化体的信使有何异样心思,但是对方骑乘苍蝇而来这一点,让它非常感兴趣。同时具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恐惧心,足以证明这只淡金大工蚁的智慧不会低于蚂蚁文明中的贵族,而普通职蚁是不会有好奇心的,它们面对陌生的伟力只会感到恐惧,正如当初在朱爵的烟攻下选择仓惶搬家时那样。
虽然老迈的淡金大工蚁已经无法自行离开阴暗潮湿的这间小小巢室,但余威仍在,在这座巢穴里就算寄生大脑都要敬它三分,所有的情报都会最终汇总到它这里来。信使刚刚降落、把苍蝇坐骑安置好的时候,淡金大工蚁就已经知晓,信使与它的碰面,也是淡金大工蚁安排其他寄生蚂蚁有意将之引来的。
你为何可以骑乘净化的飞蝇——淡金大工蚁好奇又迫不及待地询问这个困惑它许久的问题。
我如何可以进入圆面包山丘——信使同时发问。
信使想了想,把自己如何操控寄生苍蝇坐骑的办法合盘托出,在她看来这不算什么秘密,其方法也和未被净化的飞骑士驾驭坐骑一般无二,无非是对飞蝇的驯化和对其触角、平衡棒的控制。
淡金大工蚁细细思索,它的身躯已经不足以支撑它去验证了,它也没力气去指派寄生蚂蚁进行实验。但得到了这样一份完整的答案它非常满意,丝毫不疑有假,仿佛一偿多年的夙愿,一下子轻松了下来,那让它不甘心死去的沉甸甸夙愿终于烟消云散了!
后天,参加对蜜蜂的净化,可以进圣巢——淡金大工蚁为信使指点了迷津,就让对方退下。信使虽然疑惑,但还是恭敬的接受了信息,然后离开了。
第二天,信使又去淡金大工蚁的巢室,试图交流更多信息。但她看到的只有一具尸体,一具早就风烛残年却坚持到了得到答案的残躯安静地躺在脏乱的地上,六肢蜷缩在一起,就像是一只正缩在蛹皮里的新生的成蚁,看上去刚死不久,就连其他寄生蚂蚁都没有察觉到。
信使漠然无语,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直到嗅到尸体发出淡淡的油酸死亡味道,她才发出摩擦音,召唤附近的寄生蚂蚁前来,将淡金大工蚁的尸体拖走安葬。
沼泽地里最后一只淡金大工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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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淡金大工蚁,信使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只能留在这里,等着明天的所谓“对蜜蜂的净化”这一进入圆面包山丘的契机。
一些普通寄生蚂蚁对此契机有少许了解,但仅限于何时出发,与寄生虫兽和其他寄生蚂蚁在哪里汇合等情报,至于如何净化则一概不知。
让信使感到疑惑又无语的,是由于淡金大工蚁突然死去,习惯了接受其指挥的该巢穴的寄生蚂蚁们,在拿不准一些事情的时候,居然主动来向她请示,毕竟她现在是唯一的寄生大工蚁了,是寄生大脑之下的最强脑力的存在,天然的中层领导。
信使随便作了些决定,反正巢穴的正常运转大多依赖于寄生蚂蚁们的自行其是,信使的决定并不至于决定这座巢穴的壮大或毁灭,它需要决定的大部分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项。但后来,寄生蚂蚁们开始按对淡金大工蚁的惯例,将形形色色的情报报告给信使,信使一下子了解和掌握了大量沼泽地的情报,比最强大脑之前告诉她的详细得多、完整得多。
信使立刻将其中重要内容摘录成信息包,准备返回后向最强大脑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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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金大工蚁死去的第二天,就是净化蜜蜂仪式的日子。
因为已经知道本地仅有一名寄生大脑,且对飞骑士毫无概念,也不存在其他从故土时代活到今天的淡金大工蚁,所以信使不虞身份暴露,继续骑乘苍蝇赶往汇合地点。
而巢穴里其他参加仪式的蚂蚁,则汇聚成队,步行向不远处的汇合地点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