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萸宫里,三公主坐在殿内的罗汉床上,满脸不耐。
直到看到她的贴身大宫女绿衣过来了,忙站起身,问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绿衣屈身回道:“听说寿阳郡主跟灵嘉县主在碧妆园里遇了险,如今正昏迷不醒呢。太医院里一大半的御医都被召去了慈宁宫,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凶险的。”
三公主听了,定定地坐了回去,挥手让绿衣先退下了,心中却不觉有些慌乱起来。
要说寿阳怎么会好端端地突然跑到碧妆园里去呢?
其间确实少不了这位三公主的推波助澜。
昨个下午,三公主突然邀寿阳来自己宫中,说是有件特别的宝物要给她看,还特地屏退了左右的宫人们。
等两人进了内殿,只见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紫檀木嵌螺钿的笼子,上面还雕刻着缠枝花纹,看起来十分精致美观。
而笼子里面,却是一黑一白两只小兔子。
寿阳见了噗嗤一声笑,道:“三表姐,你要给我看的宝物,难道是这个笼子吗?”
三公主早料到她如此反应,只淡定走到了桌前,拍了拍那笼子,道:“当然不是,我要你看的,是这笼子里的兔子。”
寿阳不禁翻了个白眼,想着这谢妼莫不是被自己气疯了,拿两只兔子来糊弄她?
便兴致缺缺地开口问道:“哦?不知这两只兔子有何特别之处?”
“哼,你眼拙看不出来,我也就不跟你计较,直接告诉你好了。”三公主冷笑一声,说道。
“这两只兔子别处绝对是寻不到的,因为这是我亲自进碧妆园里逮到的。”
“碧妆园你知道吗?那里面有无数琪花瑶草,珍禽异兽。比宫里的这些园子好玩多了!”
“哦,我忘了,你定是没听过的,像你这样整日待在慈宁宫里的乖孩子,哪里会知晓这么好玩的地方呢。”
三公主说着,边挑衅地看了寿阳一眼。
寿阳自是不肯被人看轻的,尤其不能被谢妼看轻!
当即反驳道:“谁说我没听过的,我也知道那里!”
“你知道,那你去过吗?你敢去吗?”三公主轻蔑地问道。
“我……”寿阳嗫嚅着,一时有些词穷,却还是辩了一句:“去过就去过,有什么了不起的!”
三公主摊了摊手,得意地笑着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去过你不敢去的地方而已。”
寿阳确实有些被她激怒了。
可她又想起她小舅舅曾经教过她的,为人一定要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在对手面前,更不能让对方一看你的表情就能窥探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她就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飘飘地回了句:“去过就去过呗,我还不稀罕呢。”
可她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那桌上的笼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妼的那些话让她产生了错觉,她好像真的发现这两只小兔子格外的灵动可爱。
寿阳的这些小动作自然没逃过三公主的眼睛。
她嘴角得意地翘了翘,然后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一片菜叶子伸进笼中逗弄着那两只小兔子,口中还道着:“你看,它们都不怎么吃这个呢。”
“想来是在那园子里吃奇花异草吃惯了的,看来我还得再进去给它们找点吃食了。”
寿阳轻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心里却不自觉地开始盘算起来。
谢妼在激她是真,炫耀也是真。可这确实勾起了她的兴致。
正好这两日无趣得紧,那去逛逛也没什么的吧?
不过是个已经荒废了的园子,再加上些鬼怪的传闻罢了!
何惧之有!
等她进去刺探一番,再逮些比这兔子更有趣新奇的玩意儿出来,到时候看谢妼还怎么在她跟前得意!
于是她便趁着第二日太后娘娘出宫去潭福寺的机会,想办法偷偷溜了出来,再进了那碧妆园中。
而她刚一进去,就有宫人去禀报给了三公主。
三公主顿时喜不自胜。
果然上当了!
寿阳那个死丫头,那天居然敢抢她先看上的东西!
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当时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想个法子收拾了这丫头,好好挫挫她的锐气。
可她想了整整一日,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来。
直到她宫里有个专门替她四处搜罗新鲜玩意儿的小内侍,突然献了对兔子给她。
这两只小兔不但活泼可爱,长得也比一般的兔子要灵巧。
她看了很是喜欢,就随口问他是哪里得来的。
那内侍只说是从宫外偶然弄到的。
可她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当时一看那奴才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
再问之下,那内侍慌慌张张地就跪了下来,这才交代了是从碧妆园里捉来的,又说了一通关于那园子的传闻逸事。
她听完之后,一时计上心头。
以寿阳那死丫头顽劣不堪又好奇心重的性子,一定会对这种稀奇古怪的地方感兴趣!
到时候自己再激将她几句,何愁她无动于衷?
自己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好了!
…………
可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确实又是三公主没有想到的,这委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而此时的慈宁宫里,正灯火通明。
只见宫人们皆是面色凝重,却又举止有序地穿梭忙碌着。
太后娘娘跟太妃两人更是顾不上其他的,一人守着一个,可是这两人却一直是身上滚烫,高烧不退。
慈宁宫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宫里其他人,连皇上都被惊动来看了一遭,皇后娘娘及众嫔妃更是不落人后。
一时宫中议论纷纷,碧妆园不干净的传言叫嚣地更凶了。
三公主也随她母后来看了一遭。
虽然来之前她心里确实还是有些慌张的,怕事情闹得太大了,到时候连累到她身上。
可是当她看见那两个她最讨厌的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那些恐被牵连的担忧焦虑也立时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甚至开始宽慰自己。
也是寿阳这丫头活该。
明明只是个父母双亡,寄居宫中的郡主而已,就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屡次不把她放在眼里,还处处与她争锋相对。
这不是上赶着让自己来料理她么?
激她进那园子,也不过是想让她受一番惊吓而已。
哪知她竟是这般不中用。
再说了,又不是她把寿阳捉进去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怪那丫头自己蠢。
这两人醒不过来才好呢!正好来个死无对证。
就算醒过来了也不怕,那些话她可是单独与寿阳说的。
到时候大可以说是寿阳自己顽皮,出了事非要往她身上攀扯,诬陷于她。
更重要的是,她可是嫡出的公主,有她母后皇后娘娘在,谁还能将她怎么样吗?
如此这般地思量了一番,三公主便彻底放下心来,心安理得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