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蘅吓了一跳,祖母居然亲自过来了?
来不及多想,她忙放下书,起身与锦霞一起迎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了被流霜和沈暮卿一左一右搀扶着的已经上了台阶,快走到庑廊下的庄老太太,洛蘅忙疾步上前,流霜见状,忙把位置给让了出来,这样洛蘅便接手扶住了祖母,又忍不住嗔怪道:“您可真是的,有什么事,让人来叫我一声就是了,还用您亲自过来吗?”
庄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笑呵呵地道:“没事,没事,就这几步路,还能把我给累着了不成?我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想跟你说说话。”
洛蘅听了心头一滞,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祖母的眼神睿智而又慈爱,她之前怎么还能骗祖母说自己已经在午歇了呢?之后还一直不敢去见祖母,这么大的事情,她老人家肯定一直都在担心的吧?要不然怎么还会亲自过来了呢?
洛蘅有些沉默地扶着庄老太太进了屋,又服侍着庄老太太坐好,待上过茶点,沈暮卿就先站出来,笑着道:“祖母,阿蘅,你们先说会儿话,我是过来找锦霞帮我画花样子的,我上次在锦霞屋子里看到的那个花样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呢,流霜配的线也好,绣出来肯定很好看。”说完,她又笑着朝这两个人看去。
锦霞、流霜愣了一下,也是会意,忙朝着洛蘅看去,洛蘅这时也回过神来了,便笑着与她们道:“既然如此,这边也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去帮暮卿姐姐吧。”两人忙屈膝应是,便跟着沈暮卿一起出去了。
等到屋门也被她们带上,原本直接照耀进来的阳光也随之被关在了门外,只能透过门缝和门窗上嵌着的琉璃间接地洒了进来,屋子里并不阴暗,却也没有之前那么明亮了。
庄老太太依旧笑容和蔼,她先端起一旁桌子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洛蘅没有喝茶,她鼻头一酸,站起来走到庄老太太跟前,然后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来。
庄老太太被她吓了一跳,忙放下了茶盏,起身就要来搀扶她,老人家毕竟身子不便,可洛蘅却很灵活,她飞快地挪动着膝盖,一下子就过来抱住了庄老太太的腿,又把脸埋在了她的膝头,声音呜咽地与祖母道歉道:“祖母,对不起,对不起,我……”话却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庄老太太愣了一下,也明白过来了,洛蘅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她的腿上,她也不便起身,只好继续坐着,又一下一下地轻柔地抚着正趴在她的膝头哭的正伤心的洛蘅的头发,边柔声安慰她道:“好孩子,不要哭,有什么话,好好地跟祖母说。不要跪着了,快起来,地上凉啊。”
话到最后,声音已然有些急切了,洛蘅不想祖母再为她担心,忙收敛起情绪,缓缓站起身来,庄老太太又拉着她在一旁的锦杌上坐下,又拿出帕子来给她擦泪,边道:“这才对嘛,好孩子,不要哭了,哭得伤眼睛呀……”又道:“还是让锦霞、流霜进来服侍你梳洗一下吧。”
洛蘅听了,忙开口拒绝,“不,不用了,祖母,我没事,也不哭了,就想好好与您说说话。”
庄老太太听了就笑了一声,也没再坚持了,只抬手帮洛蘅温柔地整理着鬓角有些乱了的碎发,也没主动再说什么了。
洛蘅心里还有些乱,却也不想再逃避什么了,想了想,她就先开口道:“祖母,我……”
可还没待她说下去,庄老太太就先打断了她的话,笑着开口道:“阿蘅,你是喜欢定王的吧?”
洛蘅心里一颤,忙低下头来,她没想到祖母会这样直白地来问她,可说是问,不管她答不答,怎么答,祖母心里应该都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洛蘅犹豫了片刻,这才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迅速地抬起头来,红着一双桃花眼,满是愧疚地道:“祖母,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瞒着您,对不起,我也不是想要欺骗您……
果然,庄老太太对于洛蘅这个回答一点儿也不意外,她的眼中笑意点点,听到洛蘅欲言又止地与她道歉,她便笑着轻拍了拍洛蘅的手,温和地道:“傻孩子,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看她脸上透红一片,便接着笑道:“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用觉得难为情。”
“祖母……”洛蘅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呐呐地喊了她一声。
庄老太太知道这个孙女脸皮薄,况且该知道的她也已经知道了,便不等洛蘅问她,轻叹了口气,就直接告诉洛蘅道:“方才定王来与我提亲了……”
庄老太太把定王与她说过的话,又大概与洛蘅说了一遍。
从他何时认识洛蘅,洛蘅又是怎么救过他,他们之间又发生过哪些事情,还有他是何时对洛蘅身份起疑的,又是什么时候查清这些事情的,最后他就一膝跪下,很是真诚恭敬地与庄老太太表达了他对洛蘅的倾慕之心,以及想要求娶洛蘅的想法。
想到那个年轻人当时的那副姿态,还有他说过的那些话,庄老太太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那位定王长这么大,恐怕还从来没有对谁这样低过头吧?况且,还是这样诚心诚意地低下了头。
所以,到了最后,庄老太太也难免被他打动到了,只是她也并没有这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而是问了他几个问题。
她当时第一个问的就是,“不知道王爷的这些心思,太后娘娘可知晓?”
定王当时的态度依旧恭敬,认真答道:“我不确定母后是否知晓,不过我会立马写封信给她老人家,请她为我和阿蘅下赐婚的懿旨。”可能是看出了庄老太太的迟疑,他又补充道:“我母后很喜欢阿蘅,若是知道我想求娶她,只有高兴的。”
庄老太太当时笑了笑,“喜欢一个晚辈与让这个晚辈给自己当儿媳妇可是两回事。”
定王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就道:“老夫人,我了解我的母后,她疼爱我,就必然会疼爱我所珍爱的人,这一点请您放心。况且,我既要求娶阿蘅,那必然是要一辈子把她放在掌心,如珠似宝地对待她,不可能让任何人来伤害她。从这一点看,我和您待她的心,其实是一样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庄老太太也没有再问他什么了,老人家思索了良久,最后轻叹了口气,回复他道:“王爷请起来吧。这件事情,也不光是我老婆子一个人说了算的,还要看阿蘅是怎么想的,还有,洛太妃毕竟是教养阿蘅长大的人,所以阿蘅的婚事,也必要她同意了才可以。”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她被他给说动了,但是,还要看阿蘅和洛太妃的意思。谢焱自然是瞬间就明白了,俯身道谢,然后才又说了几句话才离开了。
最后的这些事情,庄老太太也没有瞒着洛蘅,一股脑儿的全告诉她了,在来之前,老人家又沉思了良久,也猜到了洛蘅恐怕也是有心于那位王爷的,当真正看到洛蘅的那一刻,这个猜测便也成为了事实。
直到庄老太太的话说完,洛蘅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就短短一个中午,她和谢焱的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程度,祖母居然就这样同意了?
心中感慨万千,她抬起头来望着庄老太太,庄老太太也望着她,一双苍老的眸子明若观火,又满含着对她的关切与慈爱。
洛蘅紧紧地握了握庄老太太的手,这才微微笑着站起身来,认真地朝着她老人家施了一礼,然后就道:“阿蘅多谢祖母的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