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鸾被成平带进宁安宫时不过晌午过半，名义上说的是二皇子为了下面的人做错事道歉，所以才将虞小姐请进宫好好赔罪。
她倒不觉得事情有那么简单，毕竟她不日就要嫁入恭亲王府，如果说叶元琮一点想法没有，那都是假的。
话说自从那日叶廷南请旨，薛皇后果然赐了婚，虽说此事并不符合礼制，尤其是前有姚氏求亲之事。
虞老爷得到消息时差点惊喜地晕厥过去，他从未想到自家的女儿还有嫁进恭亲王府的福分？
同样快晕厥过去的还有虞丽婷，当她得知姚氏并不打算取消婚约，并且改成迎娶虞氏嫡女时，她一连想撞墙逃避。更令她绝望的是，不管她怎么求虞老爷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于是在虞昭鸾接过赐婚的旨意时，她直接被气得生了场大病，再不如先前那般娇蛮跋扈。
虞昭鸾自然是不会同情她的，她自觉已经很给虞丽婷留面子了，否则像虞雪芙那般被侧王妃折磨得一身残废，虞丽婷就当真愿意？
至少她还好心替她们挡在前头，继续面临着被侧王妃的折磨，虞丽婷不说感谢，还想要她怎么手下留情？
只不过，高兴的是一批人，不高兴的又起止虞丽婷一人。
不等思绪作乱，成平已经停下脚步，“虞小姐，殿下在里面等你。”
虞昭鸾回过神，欠了欠身，只身走了进去。
才走进殿内，一阵剑光闪来，她还未看清人影，腰身已旋入一道怀抱，一缕青丝落在她的肩头，轻盈地好似无力反抗。
叶元琮一手接住那飞来的利剑，一手搂着虞昭鸾，大抵是见她双眼失神，依着她靠到墙上，神色十分戏谑，“是吓傻了，连躲都不会了？”
虞昭鸾站定，淡淡地从他怀中抽出手，拂去肩上的落发，“殿下说笑了，臣女若是躲了，是对殿下不敬。”
她又不是不曾见过刀光剑影，她只是惊讶，叶元琮竟然会在殿内舞剑。
“怎么会？本殿下不说了，你在我面前无须拘束。”叶元琮轻笑着收紧了手臂。
“那怎么行？皇后娘娘亲自下旨赐婚，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臣女总不至于这点规矩都不懂吧？”虞昭鸾仰头看着他，眼神单纯而坚定。
见虞昭鸾提起此事，叶元琮眸中黯了黯，却又很快恢复自如，似笑非笑道，“说的在理。可比之你初见本殿下，倒不如那点本事了？”
虞昭鸾想到最初只身前往宁安宫设遇的事，顿时也笑了起来，毕竟那时她的确有些放肆。
但她没有就此回忆，而是反问道，“怎么？殿下想赐教？”
叶元琮眼中顿时一亮，“敢接吗？”
虞昭鸾不假思索，“有何不敢？”
虽说前世她学的是三脚猫功夫，但也不至于连剑都提不动。
她勾了勾唇，有些挑衅地看向叶元琮，“只怕殿下，到时候手下留情了怎么办？”
她说的娇俏，叶元琮只觉喉间一动，随即吩咐道，“来人，再取把剑！”
话音落，虞昭鸾又在后面补了句，完全不示弱，“要最锋利的！”
叶元琮看着虞昭鸾接过剑，不免掂了掂手中的剑柄，提醒道，“你可小心了！”
虞昭鸾却顺着剑端在地上划了半圈，随即举了起来对准叶元琮的方向，轻笑道，“是殿下得小心了。”
说着，人已经举着剑刺了过去，根本不再顾及对方的身份。
见虞昭鸾眼里含着一种决绝，叶元琮只觉气血瞬间涌上，手里的剑也变得更加气势磅礴。
虞昭鸾虽承的第一剑有点吃力，但好在她身形轻巧，今日穿的也只是普通的便服，无论是侧身还是躲避都比叶元琮想象中的要灵活。而且，更令他觉得惊奇的是，虞昭鸾用剑皆以短速，并不打算长战，承接便躲，然后绕后反击一招，让人防不胜防。
长此以往，叶元琮发现，虞昭鸾是有意耗尽他的耐心，“你从哪里学的招式？”
虞昭鸾知晓叶元琮是在逗弄她，并没有使出全力。但她却不打算退让，一边和他周旋，一边笑道，“秘密。看殿下可能赢我……”
说着，她又举剑攻去。
这下叶元琮倒不打算留情，举剑的手不由加重了抵抗。
果然，几招下来，虞昭鸾越来越吃力，薄汗自她额间留下，划过她略显疲惫的脸庞，可她眼中却是不打算求饶的架势。
“这下你可要告诉本殿下了！”叶元琮看在眼里，只觉胜利在望。
正要出手，利剑直指虞昭鸾攻去，却见她忽然停了应付，站在原地的脚都不曾挪动。
要知他剑法颇为凌厉，伤到人可就不好，但见虞昭鸾愣着眼看向自己，娇嫩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粉红，他心下一动，只觉可怜，当即撤步，生怕再晚一步收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正在此时，虞昭鸾眼中却闪过狡黠的目光，瞬时冲向叶元琮，在他旋即剑柄调转马头时，径直伸剑刺了过来。
“嘭！”
叶元琮未料到才收剑不久，须臾间竟被摆了一道，连剑也从手里掉落下去。
而他看向掌心那道划开血迹，勾了勾嘴角，“小狐狸！”
当真是一只狐狸，知晓他会心软，便铁了心利用。
却不等他多想，手已被猛地抬了起来。
只见虞昭鸾径直将他的手送到嘴边，灵活的舌尖在掌心快速划过，一溜烟儿扫清伤痕旁的血迹。
“还来吗，殿下？”
她收回舌，在嘴边小小地回味了一下，鲜红的斑驳停留在她多情的唇边，散发着别样的you惑。
叶元琮才上的火又退了回去，眼里满是放肆的兴奋，“再来！”
两人又比了几个回合，一连下来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
叶元琮还举着剑，问道，“还来吗？”
眼看着虞昭鸾这一下却不再使坏，干脆依靠在墙边，撑着剑，眼神虚虚地看向他，“不来了，不来了……”
叶元琮怕下一秒她就要滑下去，连忙将她捞起来，脸上骤然浮起笑意，“小鸾儿，你可认输？”
虞昭鸾也不拒绝，一手搭上叶元琮的肩，娇滴滴地说道，“输了。臣女输了！殿下武功盖世，可不是用来对付臣女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又不是硬碰硬的傻子。
叶元琮被她这难得妥协的模样给迷住，笑着将人抱了起来，“走！带你泡澡！”
一边往殿里的浴池走去，他不忘问道，“现下你可应告诉本殿下，谁教你的招式？”
虞昭鸾却咯咯一笑，“殿下与其问臣女向谁讨教的招式，不如问问臣女可用过这招式对付过谁？”
“好，那你说说，都对付过谁？”叶元琮难得没继续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
虞昭鸾被打横抱着，双手只能攀附在叶元琮肩上，她朝着他耳边轻轻吐气，“当然……只有殿下一个咯！”
“那你这是为本殿下量身定做？”叶元琮也开起玩笑。
“是呀！”虞昭鸾点点头，“殿下不是嫌弃臣女，总不为殿下着想吗？如今特意为殿下钻研出的招式，殿下可曾明白臣女苦心？”
说着，她特意对叶元琮眨了眨眼，水灵灵的模样看的直教人心痒痒。
叶元琮迫不及待地带着她走进浴池，一边剥开衣服，一边扯着她的腰带，“这可是你说的，本殿下倒要看看，还有什么多余的招式能哄得本殿下高兴……”
“殿下这么急作甚？”虞昭鸾按住叶元琮的手，“这池水还是烫的，殿下不如稍等片刻？”
说着，她缓缓动手，正继续他未完成的动作，直到最后只留下轻薄的里衣。她又走近叶元琮身旁，亲自为他宽解，还不忘打趣，“殿下素爱这般服侍，不知臣女如此，与那翠儿可比上下？”
叶元琮以为她是吃醋，嘴角含着笑，“你还记得翠儿呢？”
“可不是？”她抬眉，“毕竟是殿下贴身之人。”
“你若不喜欢她，本殿下日后便不让她在身旁伺候。”叶元琮握住她的手。
虞昭鸾却摇摇头，“那怎么行？殿下身后总归得有人照顾的。翠儿跟了殿下多年，难道殿下要将她舍弃？”
叶元琮才察觉到虞昭鸾别有用意，眼色沉了沉，“本殿下该当你是在关心？”
“自然是关心殿下，才想着谁来侍候殿下……”
虞昭鸾还未剥掉他最后一层，只觉身子骤然下坠，才反应是叶元琮抓着她下去，身子已被温热的池水包围。
氤氲的热气一如既往地充斥在眼前，她一时以为脚下失去控制，软着身体往叶元琮身上靠去，和他一起依靠在池边。
近在咫尺的容颜淋着水，他压低声音，用鼻翼磨蹭着她，“谁能比得上小鸾儿的侍候？”
虞昭鸾闻言，伸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淡淡地说道，“可惜……臣女不能侍候殿下左右了。”
叶元琮不知是想到什么，骤然沉默起来。他身上的温度尚未退却，眼中却失了神。
“侧妃！若本殿下许你侧妃之位，你可愿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本殿下……”
虞昭鸾先是一愣，忽而从叶元琮的脸上看到薛明华的影子，便轻声道，“殿下糊涂了……”
她怎么可能成为他的侧妃。
“没有糊涂！”叶元琮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眼中闪过渴求，“这是本殿下能给你最大的位分，除此之外，安富尊荣，后生无忧，本殿下统统给你！”
虞昭鸾少有的失神，但很快便恢复过来，笑了笑说，“殿下，臣女不要。”
她回绝地太过干脆，一点犹豫也不给叶元琮念想，他不免有些懊恼，恨声道，“你宁愿嫁进王府做妾？凭白受那侧王妃的折磨？也不愿留在本殿下身边高枕无忧？”
虞昭鸾怎会不知这样的前路漫漫，她只是不在意。
她回道，“殿下一开始就知道，臣女求的，从不是位分。”
更何况，她想要的高枕无忧，除非是叶廷南死在她前头。
池水不敌刚才下来的时候暖和，叶元琮觉得心里有些冰凉，他皱起眉，不悦地问道，“一定要进王府，一定要王叔死了，你才肯如愿？”
“是。”虞昭鸾直直看着他，语气不曾有丝毫变化。
叶元琮有一丝泄气。他少有这样沮丧的感觉，明明他渴求的女子就在眼前，可得知她的心并不属于自己，他竟然这般失望？
他就这样看着她，明明和自己这样的亲近，却浑身都散发着疏远的别离。
见叶元琮一直沉默，虞昭鸾想许是自己语气重了，重新安抚道，“殿下，臣女要的已经得到了。侧妃之位，殿下留给心仪之人吧。”
不是最好的，她宁愿不要。
不是她要的，她也一概不碰。
将来他会选择比她更有家世的女子，也会选择比她更能带给他地位和殊荣的女子，如此才能一路扶持，直到他走上王位。
而这些，从来都不是她所能妄想的。
这个道理，叶元琮比她更懂。这也是他从来都和她最为亲近，却也从来不碰她的缘由。因他知晓，任何人都可能拿身体、拿孩子要挟他，可她不会，永远都不会。
他最大的把柄，正是不受人所拖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心意她已经领了。
你看啊，他有多冷静，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给她王妃的名分，他又是多理性，既然她推拒，他便从不挽留。而她，才是被仅有的温暖所感动的人，以为这世上，当真有天下掉下的馅饼。
与其等着难堪的结局收场，不如趁早碾碎痴心妄想。
于是她盈盈一笑，“殿下说过，不会强迫鸾儿做任何事，对吧？”
她眨着最天真的眼，却谋着最深的算计，可叶元琮无论怎么看，花一般的容颜却一而再揉碎他冰冷的心。
“对。”他闷声回道，十分怜惜地抚着她，“本殿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将你送到王叔面前……”
“殿下无需后悔……殿下只应好好看着，看着鸾儿如何报答殿下知遇之恩！”这也是虞昭鸾能给出最大的回报。旁的，她一样都吝啬不已。
“好，报答……”
他喃喃了几声，终于忍不住俯身覆住她的唇。
他深深地口勿着，像是要用尽力气去享受最后的欢愉。这样也好，如此才能忍受她离去的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