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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落再度被送回城中,却不是那间小院,而是,府衙的地牢。

就连饮食,也再没有了特殊照顾,而是和犯人一视同仁。

看来顾驰渊这次,是真的彻底将她当做一个犯人了,曾经那点若有若无的情意,估计也彻底消停了。

许落倒也不介意,在黑漆漆的牢房里默诵公孙闻那本经书的内容。

那经书并不厚,她早已看过无数遍,里面的内容可以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初时有很多不懂,后来在漓川住的那一个多月,请教了公孙闻后,还是有点一知半解,如今再细细回想琢磨,竟是颇有所得。

在这牢房里住了数日,有天狱卒送饭时,有意无意地掉落了什么。

许落捡起来,趁人不注意打开时,发现上面是袁让的字迹。

只写了一个日期,是三天后的夜里。

许落心里怦怦直跳,袁让又回南江城了吗?

他知道他在府衙地牢,想要设法来救她?

许落很想出去,可,也知道这地牢不会有那么好闯,顾驰渊肯定会在这里设下埋伏的。

她有心想问那狱卒几句,对方却看也不看她,好像之前掉纸条的不是他一样。

许落没辙,只好忐忑不安地等着三天后的日子。

三天后。

狱卒领着牢头,突然打开了她隔壁牢房的门。

隔壁的犯人在许落住进来的这几天里,非常安静,安静到,有时许落会忘了那里有个人。

那人躺在榻上,头发乱蓬蓬,胡子拉碴,衣衫都是暗色血迹,看不出本来颜色。

就连狱卒送饭来,他也不动,偶尔会无意识发出一声嘶哑至极的痛苦低哼。

许落进来五天了,那人五天好像都没起来过,水米未进。

牢头走到稻草前,踢了昏迷不醒的犯人一脚,“病了几天了?”

跟在他身后的狱卒忙道:“病了得有十来天,不吃不喝就这么躺着,也就是四五天的事。”

牢头皱眉,“他以前不是好好的?”

狱卒苦着脸,“这人哪儿好好的,被打成那样,他能活着就是个奇迹。也就是能忍,醒着的时候一声不吭,这不是抗不过去,才晕了吗。”

牢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开点药吊吊命。不然上头怪罪下来,就麻烦了。”

想了想,又道:“也别让他好得太利索,不然,他伤一好,又要越狱。上次可是折了咱们六个个兄弟。”

狱卒连忙答应,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心有余悸地看了那躺着的人一眼,不自觉地就退后了几步。

他小声道,“这人功夫那么高,还净惹事,上头为什么不干脆处死了事?”

牢头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留着他自然有大用,你做好你自己的事,顾大人的心思,你少揣摩。”

狱卒吓得连声应是,再不敢多言。

大夫很快被请了来,给那犯人开了药,狱卒动作粗鲁地给犯人喂了药,就走了。

晚些时候,许落听到那犯人,发出几声低哑的咳嗽,眼睛无神地睁开,有些茫然地环顾了一圈。

许落已经观察他许久,心里已经有模糊的猜测,只是不敢确信。

她轻声道:“段公子?”

那人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来,一双原本漠然无光的眸子,刹那间竟是射出几分锐光。

他艰难开口:“许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许落简单解释了下原因。

她很想问段宿为何成了这样,可想起当初刘世说的,顾驰渊用段宿胁迫他造反,很多事其实不必问,已经可以猜个差不离。

段宿压抑着,低低咳了几声,“许姑娘有没见过我家公子?”

从他进入这牢房开始,就再也不曾见过刘世。

他伤养好后,几次设法想要逃出去,却都没能成功,反而遭致的是更残酷的刑罚。

可要他在这里无动于衷地等着,他又万万做不到。

许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刘世重新成为临江王的事,告诉了段宿。

段宿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许落怕他多想,“刘公子也是不得已,等你以后见到他,你就明白了。”

段宿苦涩道:“我还能见到他吗?”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消沉和颓然。

许落轻声说:“能,肯定能。”

这一夜,许落心绪不宁,等着可能来救她的人。

牢房内很是寂静。

就连往日大声吵闹呼喊的犯人,也都似乎睡熟了,半点动静也没发出。

门口原本在喝酒划拳的几个狱卒,到了后半夜,也发出了酣睡的呼噜声。

几道幽灵般的黑衣身影,悄无声息潜入牢房。

狱卒提着灯,似是等候多时。

看到为首之人,那狱卒微微躬身:“袁都尉。”

此人,正是袁让当年在历城的下属。

当初他在军中犯事,正是袁让一力保举他性命,后来又为他在府衙找了份差事。

袁让拱手,“此番多谢了。”

“袁都尉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能为袁都尉出力,是小人的荣幸。”

那人压低声音,领着袁都尉到了许落牢房前,飞快打开了门。

许落见到袁让,一颗心都要跳出来:“袁大哥!”

袁让微微点头,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出去。”

许落没动,看向隔壁的人:“袁大哥,他是,段宿。”

当初刘世给她解药时,拜托她的话,他要她务必在顾骁野跟前求情,留下段宿一命。

留下段宿在这牢里,他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

袁让目光落在浑身是伤的段宿身上,微微皱眉。

但很快下了决定,吩咐随行的一名下属道:”背着他。”

府衙外,长街昏暗,莫名地有一种冷肃的气息。

出乎许落意外的是,袁让带着她,并没有往城外走,而是直奔顾府而去。

许落微惊,“袁大哥,我们去顾府做什么?那里是顾驰渊的家……”

袁让的语气意味深长:“皇上在那里。”

顾府。

韩卿卿抱着孩子哄了好半晌,总算将孩子睡着。

顾驰渊端过一碗参汤,“快趁热喝吧。”

自从前夜,韩卿卿饿醒了,起来找点东西吃,这几天,顾驰渊每晚都会让厨房里给她做了参汤,亲自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