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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有急事禀报。”

刘远朝着床边走近了些,提高了声音。

许落紧张极了,无意识地想要抓住身侧的床单,却似乎抓住了顾骁野的手。

她惊了下,想要抽回,顾骁野却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了,微微有些用力。

许落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她别动。

眼下这种场合,的确稍有不慎,发出半点声响,就可能会出差池。

她不敢动了,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臣有要事,急奏皇上!”

刘远透过帐幔,看到里面的确躺着人影,干脆走到了床边,再一次加大了音量。

顾骁野总算“醒”了,微微咳了咳,嗓音低沉喑哑,似还带了几分醉意,“何事明日不能说?”

刘远躬身:“臣发现有人试图谋反,事情重大,不得不报,打扰皇上休息了。”

顾骁野松开许落的手,缓缓坐起来,掀开帐幔。

刘远打量了顾骁野一眼,只见他脸色微微苍白,唇角竟隐有血迹。

他心下诧异,“皇上,你怎么了?”

顾骁野淡淡道:“不过多饮了些酒,身体偶有不适而已。方才你说,何人试图谋反?”

刘远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锐意,微微躬身:“臣发现——”

最后一个字落音时,眼前寒光一闪,刘远已然拔剑出鞘,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地朝着顾骁野当胸刺来。

如果许落不在被中,顾骁野该是闪身躲过。

然,担心这剑伤到许落,顾骁野只微微侧了侧身,这一剑,刺入了他的右肩处。

顾骁野眸中射出寒光:“刘远,朕待你不薄,为何?”

“为何,这一点,难道不应该问你顾家父子吗?”

刘远厉声道,“我乃大魏朝皇族中人,当年协助顾英奇是为了诛灭阉党,是为了让大魏朝风清气正!可他做了什么事?竟杀了皇上,篡了大魏朝的天下自立为帝!”

“还有你,顾三公子,我向来欣赏你,本来对你死心塌地。可我没想到,面对这皇位,你也动了心,不惜弑父,也要抢班夺权!你们这一对父子都是狼子野心,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顾骁野冷笑:“大魏朝行将就木,大梁取代大魏,乃是天命所归。还有,谁告诉你,朕弑父了?”

刘远道:“满朝文武,谁人不知!顾英奇名为在西郊行宫养病,实则早已被你诛杀!”

顾骁野冷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是懒得解释。

“今日这寝殿,早已被我的人包围。”

刘远道,“三公子,这个皇帝,终究不是你顾家人能做的。还是还给大魏,比较好。”

顾骁野漆黑的眼底如幽冷寒潭,没有半分温度:“那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得走了。”

刘远冷笑,“要让你失望了,顾三公子。为了这一天,我等很久了。”

他猛地拔剑,高喝一声:“来人!”

有序的脚步声传来,大批持剑的锦衣卫一涌而入,呈半圆形将顾骁野围住。

顾骁野肩膀上的伤口汩汩流出鲜血,他却是毫不在意,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顾三公子倒是临危不惧,胆气一如当年诛灭阉党时。”

刘远笑了笑,“若是可以,刘某还真不想杀你,只可惜,对不住了。”

他沉下脸,做了个进攻的手势。

那些锦衣卫齐齐出剑,却并没有将剑指向顾骁野。

数十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将刘远架在了包围圈中。

刘远变了脸色,“你们——你们不是一个个都宣誓效忠大魏朝!”

“刘大人不至于那么天真吧,他们宣誓,你就敢信?”

温平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这些人,都曾是刘大人的旧部,但照温某看来,他们都比刘大人识时务得多,不会逆天而行。”

刘远的脸色很难看,他暗中拉拢至少看起来忠心的旧部起事,却不意,这些人关键时候,竟反戈相向。

只能说,他的举动,貌似早就在温平的掌控中了,否则,怎会输得如此轻易。

刘远黯然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温平微微笑了,“不然呢?刘大人以为,今夜你为何能这么轻易就踏进皇上的寝殿?皇上一直在等你,他并不相信你会谋反,一直想要给你个机会,岂料,你还是让皇上失望了。”

刘远咬紧了牙,没说话。

温平朝着顾骁野躬身行了一礼:“余党俱已被控制,皇上放心。”

刘远脸色颓败,看向顾骁野,咬牙道:“刘某今日输得,真是心服口服。”

顾骁野淡淡道:“你方才说,大魏朝的皇上被杀了,你是亲眼见到?”

刘远僵了僵,“顾英奇篡位,不是你带着锦衣卫控制的皇宫?宫里燃起一场大火,皇上不知去向,被烧焦烧黑的尸体无数,皇上不是死了,难道还能活着?况且,我亲耳听到,你说皇上死了。”

彼时刘远在宫外待命,远远看见宫中黑烟滚滚,心中大惊。

等他终于可以奔进宫里时,小皇帝的寝殿,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

事后,里面清出数巨焦黑的尸体,他逐一过目检视,有一具看着正是十岁出头的孩子,分明是小皇帝无疑。

顾英奇志得意满地站在宫门外,顾骁野向他禀报着行动的情况。

当顾英奇问到小皇帝时,顾骁野一脸冷漠地说,死了。

刘远忍着刀割般的疼痛,奉命将那些尸体葬了,心里却是从那时起,就种下了复仇的种子。

他筹备近一年,终于等到了今日秋祭行动,然而,尚未开始,就已失败。

顾骁野看着他,语气冷淡:“朕今日,便告诉你两个事实。”

他缓缓地,一字字道:“朕从未弑父,大魏朝的小皇帝,也并没有死。”

刘远不可思议地抬头:“你,没杀皇上?我不信,你明明——”

“明明如何?明明放了一场大火,却在天牢找了个病死的孩子做替身,李代桃僵,瞒天过海?”

顾骁野漆黑的眸底仿若两点寒潭冷星,说出的话,听在刘远耳中,也如寒潭的水般,冰凉渗骨。

“刘远,朕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