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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袁让给郭匡的伤上了药,许落眼看着他休息了,这才回房。

躺在床上,却只是睡不着。

不知为何,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竟然只是顾骁野。

他找了她三年,才找到她。

如今在一起才只有几个月,她便再次离开,还是当着他的面,与袁让一起走了。

他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吧。

许落想起书里,顾骁野知道韩卿卿变了心意,即将与顾驰渊成婚时。

他在京都,不能赶回郧州,收到那封信,竟是默默地在院中月桂树下,站了一整夜。

书里顾晋鹏与韩谨柔是夫妻,顾晋鹏在顾英奇登基为帝后,也来了京都任职,韩谨柔不得不随行。

彼时韩卿卿也跟着来过京都一次,在顾府小住数日后,又回了郧州。

那时其实韩卿卿已然将曾经对顾骁野的一腔情意,转移到了二公子顾驰渊的身上,对顾骁野表现得不再像以往那般热情。

顾骁野冷漠少言,在与韩卿卿的相处中,向来是韩卿卿主动。

如今韩卿卿冷淡下来,他和韩卿卿之间的来往就少了许多。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韩卿卿,反而,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对韩卿卿好。

韩卿卿无意中说她喜欢什么,第二日,她喜欢的东西,必定会被送到她手里。

韩卿卿即将回郧州时,顾骁野终于主动去找了她,要她再等他些时日,到时,他必定会去郧州迎娶她。

他将他娘亲留给他的玉佩,送给韩卿卿,以作信物。

然而,韩卿卿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对顾骁野已经没有当初的感情,反而,来京都的这些日子,她心里所思所想的人,都是二公子顾驰渊。

于是临走前夜,她来找了顾骁野,连屋子都没有进,就在那棵月桂树下,将玉佩还给了顾骁野,委婉地拒绝了他说要娶她的打算。

但那时,顾骁野并不知道,韩卿卿已然心有他属。

直到没多久,顾英奇收到了顾驰渊的信,请求与韩卿卿成婚,顾骁野这才知道,韩卿卿早就已经不喜欢他了。

也终于明白,韩卿卿为何执意要将那玉佩,还给他。

那时是冬夜,他就那么站在那棵月桂树下,想着韩卿卿将玉佩还给他时说的那些话,怔怔地站了一整夜。

衣袍结了冰,僵硬如铁,他满头满身都凝了霜花,他也一动不动。

下人看见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叫他三公子他也不理。

天还未大亮,他去找了顾英奇,将自己对韩卿卿的心事和盘托出,要顾英奇拒绝顾驰渊的婚事。

顾英奇自然不同意,还将他一通训斥,说他不该觊觎二哥未来的妻子。

这之后,便是无可避免的悲剧,弑父、杀兄、篡位。

后来,当他将韩卿卿接到京都,打算封韩卿卿做皇后,韩卿卿踩坏了凤冠,剪碎了礼服,哭着大骂顾骁野是个疯子是个杀人凶手,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一个杀人凶手时。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听着韩卿卿的责骂。

等她骂完了,哭完了,才淡淡说了一句:“朕明日,让人送新的来。”

韩卿卿自然又是一番哭骂,他却神色淡漠地转身离开了。

他出了韩卿卿的宫殿,走了没多会儿,就突然踉跄了几步,呕出一口血来。

随行太监与侍卫大惊失色,而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不以为意。

……

如今,顾骁野对韩卿卿的一番情意,都阴差阳错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离开,他是不是也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这会儿他在做什么呢?

是在顾府他的书房里,怒极恨极地部署着怎么搜寻她的计划,还是在梅苑她的房间里,沉默地怔然失神。

有那么一瞬间,许落脑海里,闪过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如果,如果她不走,如果她留下来,会如何?

她的命运,又会怎样?

也许,韩卿卿的悲剧不会出现,也许,她可以改变顾骁野,甚至,可能改变这个大梁朝,改变这个天下的命运。

但,也仅仅是也许而已。

这是一场拿生命做赌注的豪赌。

如果输了,赔上的,不仅是她的命,还会有许元明夫妇、袁让、郭匡甚至韩知礼、韩家姐妹的命。

顾骁野性子里的偏执暴戾,已然刻在了骨子里,她纵然可以试着去赌一赌改变他,可她却无法直面失败的后果。

倒不如,早早地逃离,远远地避开。

可是为何,为何她想到顾骁野,竟然会这么难过。

难过得,心里发酸发涨,眼眶发涩,有点,想哭。

但愿,但愿顾骁野找不到她,能够真的忘了她。

从此,如袁让所说的,收了那些儿女情长的心思,好好治理这天下。

*

顾骁野静静地站在梅苑许落的房中,房间里犹自萦绕着药香与淡淡的梅香。

他想起昨夜,她醒过来时,对着镜子发怔的模样。

想起昨夜,她问他,如果她的脸永远也好不了,他还会不会封她为后。

是因为他没有给她肯定的回答,所以她对他失望了,以为他真的在意她变了模样,今日,才会走得那般决绝吗?

想到她被袁让拥在怀里,低着头说,这京都,她就不去了,想到她头也不回地,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就这样离开。

顾骁野只觉心里仿佛有什么紧绷的东西,突然断了般,那原先隐隐的痛,竟是毫无征兆地剧烈起来。

好似有人擂起重锤,在心口重重一击,那种猝然急剧的疼痛,让顾骁野脑海里空白了一瞬,随后,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一缕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端着药碗匆匆进来的太医令见状,大惊失色,慌忙放下药碗,扶着顾骁野坐下。

“皇上,您服的那种药,不能妄动情思。您先喝了这药,多少能缓解一点痛楚。”

太医令又焦急,又自责,“臣学艺不精,还未能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皇上再等等,臣定能找到药方,早日缓解皇上的心痛之症……”

顾骁野捂着心口处,分明痛得唇色发白,却只是面无表情。

痛便痛吧。

从小到大,他受过的痛还少了,比这更难熬的也受过。

她本不是他该奢求的人,她从来也不曾喜欢过他。

是他定要一意孤行地强求,这心痛,若是他喜欢她,强求她的代价,那他受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