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又聊了一会，看到儿子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张帆也就带着老婆孩子回房睡觉去了。
工业部因为安全局的原因，开始对企业的准入资格进行严格审查，新成立的企业发展与改革办公室一改从前只负责签字盖章的做事风格，每一个工厂提交上来的报告都要进行严格的审查，因为工作内容的增加，这个办公室也在不断的扩充人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个部门俨然成为了整个工业部人员最多的部门，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全国所有国有企业最大的问题，就是企业改制的问题。
这天，张帆跟小舞正在家里吃过饭，准备开始今天的饭后聊天环节，张妈却带了一个老者进来了。
“老吴，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章老爷子起身问道。
“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你这女婿取取经，白天工作，如果叫他显得太正式，这会刚刚好，跟你们喝喝茶，聊聊天。”老者说道。
张帆仔细看了一下这个人，就突然想到，这个不是前一段时间自己去工业部作报告时候，那个后面跟自己聊了几句天的工业部领导么。
这会看到章爷爷跟他的聊天，猜测出，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小张同志，不用惊讶，我跟你爷爷也算是老同事了。”老者率先打破尴尬说道。
之后，老爷子给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也说了一下两人的渊源，原来两人曾经都在部队工作，后来老者转业到了工业部，而章老爷子继续在部队工作，直到退休。两人其实接触的不多，不过都在部队工作了这么多年，总会遇到打招呼，所以也还算是熟悉。
“说吧，老吴，这时候来我家找我这女婿，有什么事情？”章老爷子保持着部队的作风，直接问道。
“你这孙女婿前一段时间来我们工业部做过报告，跟他聊了几句，我感觉这孩子是个头脑聪明的，但是上次时间有点紧，没来得详细聊聊，这一直想着要过来，今天终于有了空。”老者说道。
“那你们聊。”章老爷子说完就准备起身进屋。
“不用，不用，又不是什么机密，就是随便聊聊，你也退了，但是人退了心不能退就，也听听，给我们出出主意。”老者拦住章老爷子，几人重新落座。
老者说道：“小张啊，通过上次的事情，我就感觉你是个警觉的，是个聪明的，你跟我说说，关于国企改制这件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我们今天就是闲聊，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我不方便吧。我一个管抓人的，哪里懂得你们这管理企业的事情啊。”张帆委婉的拒绝着。他也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怕说错了，影响到具体实施。但是，张帆毕竟有些前世的经验，虽然没有做过企业，但是总是看过很多企业的，对这方面还是有点想法的，但是毕竟没有实际做过，怕不够全面。
老者也看出了张帆的顾忌，就给章老爷子打起了眼色。
老爷子迫于无奈，也就说道：“有什么想到了就说什么吧，又不一定按照你说的去做。”
听到爷爷的话，张帆也知道，今天是一定要说点什么出来了。就思考了一下，简单打了一个腹稿。
“领导，关于国企的改制问题，我没有仔细思考过，因为我没有企业工作的经验，但是从我现在的工作经历来看。无论企业如何改制，都不能以伤害现有的职工为代价。这些职工很多人都是全家在企业内工作，父母为企业工作，子女就读子弟学校，生病了就去企业医院，可以说整个家庭都是在企业内部的。如果，因为企业改制，让这些人没有了工作岗位，没有了学校，没有了医院，全部投向社会的话，那对社会来说会是个灾难。想想当年百万知青回城的情况，那么多的社会问题都是因为这些人没有职业而引起的。”张帆说着自己的看法。
“可是，现在的国企问题就是因为国企的负担太重的问题。人员太多，企业不能轻装上阵，以前一千人的工作，现在有些企业是两千人，有些已经到了三千人。但是钱还是那么多钱，但是分的人多了几倍，这个问题不解决，企业永远不可能有能力去竞争啊。”老者说着企业现在存在的问题。国企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包袱太大了，人员太多了，企业已经没有能力解决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了。
“这个问题我大概有所了解，无论是棉纺厂还是其他厂子，在几次调查任务当中，我们也发现了，很多人都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一个岗位一个人就可以做完的事情却有几个人在做，结果人多了，不仅不能完成任务，有些时候还都在互相指望，互相推诿，没有一个去主动去完成工作任务的。”听到张帆的话，老者点了点头。
张帆继续说道：“我觉得对于企业现在的问题，也就是开源可节流两个方面要做。开源就是打开销路，让企业创造更多的价值，这样把蛋糕做大，人员多的问题自然就就解决了。节流，也就是从企业内部做文章。”
听到张帆的话，老者说道：“哎，我们也想开源啊，可是，这些产品真的销售不出去啊，那些个人开厂的，无论是人员还是花样都比国企生产的要强，重点是还便宜，选择性还大。怎么竞争的过啊。”老者无奈叹息。
“领导，其实无论是设计人员，还是生产人员，销售人员，这其中的人才，国企一点都不比私营的人员要少，而且要多得多，但是，在国企现在的分配制度之下，这些人也不愿意出来担当责任。市场都开放了，多劳多得也自然是大势所趋。所以，我觉得企业改制，并不是要把企业卖出去，而是要针对不同的企业，想出各种不同的办法来焕发出企业新的活力。”张帆说着。
老者定定的看着张帆，想让他说出一些具体的策略。
张帆，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就拿这个棉纺厂来举个例子吧。这个棉纺厂一直都是做棉线纺织的厂子，在过去有国家的统筹安排，所以不愁销路，棉线纺完之后，自然可以发给其他的关系企业，进行织布。但是，现在很多私营的棉纺厂出来了，他们不单纯的卖棉线，还直接生产各种布料，甚至有些还直接生产成衣。这就对棉纺厂形成了很大的竞争压力，因为产品过于单一，制作了一个部分，在现有的竞争环境中，也就没有了竞争力，自然就没有了生存空间。可是，在我们工业部内部，现在棉纺厂，沙纺厂，布厂，成衣厂却有很多，我们可以不可以把这些厂子整合起来，变成一个厂子来进行市场竞争呢？”
听到张帆的说法，老者慢慢陷入了沉思。
“当然，这种整合并不是简单的合并，或者人和机器搬到一起。而是一种资源的配置整合。在新成立的厂子里面，有自己的设计部门，生产部门，销售部门等等，把人才根据各种情况重新划分，应该更有竞争力。当然了，人浮于事的情况还是存在，裁员也是要进行的，但是被裁下来的都是因为能力不行的，或者不愿意工作，每天上班撞钟的，而且，被裁下来的人员数量不会太多，换句话说总比整个厂子卖掉，全部下岗要少的多，所以造成的社会问题自然也会少很多。”张帆继续说道。
“可是，再少，也会有问题啊！”老者说道。
“我们国家现在提倡市场经济，而市场经济的本质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如果这些人不改变自己的工作方式的话，无论在哪里都是要被淘汰的。”张帆说道。
老者点点头，表示认可了张帆的意见。
“好，几个工厂进行整合，这确实是一个改革的方向，不错，还有么？”老者继续问道。
“还可以进行股份制改革吧。我听说很多国外的企业都是几个人或者十几个人每人占有些股份，共同出资来筹建公司，这样，公司的责任就分配到了更多人身上，如果公司运行不好，所有人都好不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让企业员工参与进企业的运营呢。现在很多企业之所以没有竞争力，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人的问题，这些人感觉干多干少都差不多，慢慢的都没有了积极性。如果让这些人对自己的企业出资，占有一部分企业的股份，之后按照这部分股份，把每年的盈利分配给员工，应该可以极大的调动企业职工的积极性，有了干劲，自然很多问题都可以解决了。当职工真正成为了企业的股东，自然什么都是以企业为优先，自己的工资只是收入的很少一部分，大部分还是要靠企业分红的。所以，对于一些企业来说，应该可以刺激企业的发展了。”张帆说着。
“那企业的决定不是要看职工的意见了。”老者有些不解的问道。长久以来，国企的发展都是靠着领导的指导，职工只要做就可以了。如果职工成为了企业的股东，那么领导的作用会变的很低。
“当然，企业的职工成为了企业的股东，那么企业的领导自然要通过股东们评选选出来，而且每几年都要重新投票选择一次，有能力的就继续担任，没能力的立刻下台。企业的领导是要给企业担责任的，而不是过来当领导的。另外，关于企业的发展大事，也要股东们进行投票解决。当所有人都具有话语权的时候，大家以企业为家，自然也可以经营好企业了。”张帆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那企业岂不是脱离了工业部的控制？”老者有些疑惑的说道。
“控制，为什么要控制。工业部只要控制住涉及到国家民生的大方向也就是了，这些负责生活方面的企业，工业部没有必要控制吧。再说，按照现在的情况，都被卖出去了，还控制什么？”张帆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
“那这些领导要从哪些人里面选出来呢？我们工业部总要给一些指导意见的吧。”老者问道。
“谁出的钱多，占有的股份多，自然就在企业里面有话语权啊。一个连自己的身家都不愿意放在企业的人，怎么可能领导的好企业呢？当然，在分配股份的时候，除了出资占股之外，还可以分配一些技术占股，比如研究人员，设计人员，等等。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么？他们的很多研究，设计，可是在市场上可以变成钱的。”张帆说着。
越说思维也就越发散了开来。
“嗯嗯，不错，这个股份改造，也是一个方法。还有么，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刺激企业的发展?”老者继续追问着，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张帆想了想，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了，毕竟上一世自己也是学的警察专业，并不是商科啊，能想到这些还是因为那个世界是一个信息爆炸的世界，什么都能知道一些，就算不精通，也能胡乱说出一些来。
突然，张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说道：“现在企业的问题，企业的负担过重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我觉得企业可以把学校，医院，安保这些岗位和人员完全推向社会。这些人在企业生产中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却成为企业巨大的包袱。而推向社会，教师，医生这些岗位本来都是稀缺职位，不愁工作问题，以我的了解，公安系统也是常年缺人的，都可以解决这部分人员的就业问题。甚至，企业内部的很多后勤岗位也可以推向社会。”
“推向社会？那社会上能解决这么多的岗位么？”老者喃喃的说着，像是问张帆，也像是在问自己。
“这个就要社会来选择了，还是优胜劣汰，能行的人，有真本事的人自然会被人家抢着要，没有能力，混日子的还是没有出路。”张帆无奈的说着。
“当然了，这个也需要工业部跟教育部，医疗部门，公安部门去协调联系。别的我不知道，企业的安保人员中有一部分还是素质过硬的，从部队转业，无论是政治素质还是身体素质都是不错的，当然，也有一部分从进厂就是在混日子的。”张帆继续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