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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典仪沉思片刻道:“也不算吧。定州知府是想要用盐的利润,和我们换粮。”

富庶的州府粮仓里面可以堆满粮食,天灾人祸来了,知府一声令下就能开仓放粮,保证自己州府百姓们的生活。

但定州不一样,定州粮仓空旷的,连老鼠都不光顾,这要是遇到个什么天灾人祸,定州百姓不说绝对完蛋,那十之八九不是没命,就是变成亡命徒。

“当然了,定州知府也没想要占便宜,多的份额,是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为什么商行门对于盐引一事这么热衷,当然是因为贩卖盐能带来更高的利润。

定州商行们能参与进来,有他们的实力在,也有定州知府的担保在其中。

说起这事,刘典仪眼神都带了笑:“定州知府说,愿意将盐引的利润让一半给闻氏,但希望闻氏镖局,能帮他们买粮。”

李记商行为什么能用粮价在漠北站稳脚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楚王的封地在江南一带,粮食作物可以做到一年两熟,甚至有些可以一年三熟,再加上粮食产出量高,所以李记米行的粮食库存,堪比整个漠北粮仓的量。

金州作为北方和南方的中转站,粮价没办法和江南相比,但肯定比漠北要便宜,而闻氏镖局从金州买粮的消息并非是秘密。

定州知府原先不知道闻府和闻氏商行的关系,但在刘典仪表明身份后就明白了,这才临时起意,起了让闻氏镖局帮忙买粮的心思。

顾聿知不太懂这些,疑惑道:“定州没有存粮,为什么不和皇兄说呀?”

这事谢长史知道,连忙解释道:“皇上上任后,基于定州的情况,已经减免了税赋。但去年,殿下也知道,漠北雪灾严重,定州知府第一时间开仓放粮,但灾情一过,李记粮行就又涨了价。”

这些事顾聿知都知道,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事连在一起竟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呆愣愣坐在原地,就听谢长史道:“定州的田赋已经是各大州府中最低的了,也实在没办法再低了。”

先皇生活奢靡,户部本就没多少银子,再加上楚王不知道从中捞了多少好处,皇上也是格外头疼。

所以哪怕定州再困难,皇上也不可能宽限的太过。

顾聿知双手撑着下巴,脑子里竟想到皇兄面对户部没钱时的焦头烂额。

他小脸皱成了包子,暗想之前他是不是问皇兄要了太多银子了?

顾聿知忽然拍了下桌子,暗暗下定决心,等齐侍卫走京城的镖时,他就给皇兄说,他现在不缺钱了,不用皇兄给俸禄了!

他小大人般叹了口气,之前对祁州州府的崇拜,瞬间又转移到了定州知府的身上:“所以定州知府才会自己想办法买粮?”

“是。”刘典仪接着道,“定州知府说,买粮的钱他们自己想办法,食盐一半的利润是用来买金州到定州这条官道安全的。”

刘典仪这话一出,谢长史就明白了,定州知府之前肯定也是想过各种办法,想要摆脱李记粮行的控制,但无一都失败了。

至于之前为何没让闻氏镖局帮忙走镖,估计还是害怕闻氏会变成第二个李氏。

刘典仪说,谢长史补充,顾聿知很快就明白了定州的情况,他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不断回想刚才谢长史和刘典仪的话,好一会儿才眨眨眼,跳下椅子。

他快步上前拍了拍刘典仪的胳膊,学着徐嬷嬷的话安慰道:“刘典仪快回去休息吧,喝点参茶。”

顾聿知眼睛哎呀一声,双手轻轻拍了拍脸:“我怎么忘记参茶了。谢长史,把库房的参茶都放到刘典仪的房间里去吧。”

他挺起胸膛,小手使劲拍了拍:“我现在身子可壮实了呢,好久都没生病了。”

所以参茶什么的补品,他都不需要了。

谢长史垂眸看了眼刘典仪,就见他神色一怔,向来能言善辩的他此刻竟好像是被黏住了嘴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谢长史有些好笑:“是。”

连续几日的奔波和操劳,刘典仪的身体也确实是疲倦到了极点,这会儿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低声道:“那臣,先行告退了。”

刘典仪回房没多久,谢长史就跟了进来,脸上带着笑:“这次出去感受如何?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看法?”

刘典仪余光瞥了眼谢长史,嘴角轻扬,和在议事厅不同,此刻的刘典仪满脸讥诮,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谢长史的话。

谢长史毫不客气嘁了声,扬手将参茶扔了过去:“这是我去库房拿的,你先喝着吧。”

见刘典仪接过参茶罐,拿在手中把玩,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道:“闻王殿下现在还小……”

这些事从他们接到这个任务开始,就已经讨论过很多次,刘典仪向来不看好闻王,所以他一开口,谢长史就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连忙摆手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还是坚持一贯的说法,正因为殿下小,我们能引导的空间才更大。殿下这一年多的改变,你难道看不到?”

自然看得到。

正是因为看得到,所以才会更加忧心。

他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我还是认为,皇上听信一个高僧的话,就将五岁的闻王放到漠北这么重要的地方来,实在是有些儿戏。”

不仅儿戏,还很荒唐。

这些话他在皇上颁发圣旨前就已经劝说过了,但很明显失败了。

所以来了漠北后,刘典仪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消极,再加上身子骨不好,很多事情都没参与。

若不是这次要去定州,府中人手实在不足,他才不会天寒地冻出门。

谢长史其实也能明白刘典仪心底最深处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以后怎么说,现在还是先好好养身子吧。我估计最迟后年,殿下就会搬去辛凉,到时候杂务一多,你就别想躲懒了。”

刘典仪眼睛闭着,好像是睡着了,但神情却没之前抗拒了。

谢长史知道他已经答应了,这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