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以为自己这一次肯定死定了,却不想还有再睁开眼的一天。
看着医院病房那惨白的棚顶,她不知道是被光刺的还是想到了什么,眼尾湿润,一滴泪静谧滑下。
孙婉容看到这一幕,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话临到头来却发现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安慰王娟什么,王娟却已经平复了情绪先她一步开了口。
王娟:“我就知道是你救了我。”
她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世事无常,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讽刺。”
“曾经我们两个算是敌人,至少在我看来我们两个是情敌,甚至有一度我想过在这个大院里哪怕我是后来的,我也一定要把你给赶出去。”
咳嗽两声,她虚弱自嘲。
“谁让我做贼心虚呢,我抢了你的未婚夫,怕你报复我,怕你跟我过不去,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可谁知道她们两个的关系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
王娟脸上苦笑更深:“谁知道到头来我唯一能依靠的,唯一能护住我也愿意护着我的……兜兜转转竟然是你。”
要不怎么说世事弄人呢。
孙婉容搓搓胳膊:“你别说这些,听着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好像咱俩有什么关系一样。”
她强调:“咱俩唯一有的就是合作关系,你不要因为我救了你一次,正好你现在心里边脆弱,你就开始跟我谈感情。”
她可不是以前单纯的孙婉容了,谁跟她哭个可怜她都心软,她现在不吃这一套。
“况且我救你也是因为你一直帮我洗清白名声,一直帮我拖齐家人后腿不让他们拉我下水。”
“你做到位了,我自然也会做到我该做的。”
所以没那些情分啊、心软啊、同情啊……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大家如约履行各自的承诺,公平且对谁都好。
王娟声音虚弱中带着遗憾:“孙婉容,假如我之前没针对过你,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做朋友?”
孙婉容坐到病床边随手拿起个苹果削:“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你这条命以后怎么保才是最实际的。”
而且从一开始她们两个天然就属于敌对关系,王娟想进城就得抢她未婚夫,她们两个最初的矛盾是不可避免的。
就算重来一次从头开始,她们两个也不会成为那可笑的,所谓的朋友。
现在这样就挺好,互相合作、互相提防、互惠互利。
把手里削到一半的苹果切了一块儿递给王娟,孙婉容也不绞尽脑汁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了。
看王娟自从醒了之后脑子这么清楚,还能说这么多,可见心态仍旧稳得住。
稳得住就好。
稳得住就能说正事。
孙婉容:“你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家里打你了?”
王娟拿着苹果一口也吃不下去,她不答反问:“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吗?”
话一出口,半晌没等到回答,她眼神暗了暗,自嘲道:“我是不是问了句傻话?”
孙婉容不忍和她对视:“你伤的太重……我发现你的时候……你人都要不在了。”
人都要没了,更逞论肚子里那个脆弱的孩子。
“是我没保护好他。”王娟脸色惨白,眼里的恨意仿若能凝成实质,“我睡了多长时间?”
孙婉容:“三天,这三天我一直让人盯着齐家那边,齐家一直没人回来。”
王娟冷笑:“他们这是生怕回来早了我死的不够透啊!”
“王娟,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不谨慎的人,他们难不成明着就对你动手了?”
可这也不应该啊。
孙婉容实在想不通:“他们要是敢在家里对你动手,让你死在家里,那哪怕他们打着走亲戚的旗号躲出去再长时间,这个嫌疑都洗不脱。”
谋杀儿媳这样的名声齐家人怎么敢往自己身上揽,他们不是这么不周密的人啊。
王娟疲惫地闭上眼:“他们当然不会自己担上谋杀儿媳的名声。”
“他们动手之前早就找好了替他们背锅的。”
“背锅的?”孙婉容想了想,猜测问,“是齐家保姆?他们说服保姆替他们背锅,再借着走亲戚装作不知情?”
“不是。”王娟此时的神情看得孙婉容既不解又莫名心下一紧。
就听王娟轻声说:“他们选的背锅的……是我儿子。”
“什么?!”
王娟:“你没听错,按照他们的打算,我这一次肯定逃不了一死。”
“他们要是雇外人害死我万一对方不可信,有可能被顺藤摸瓜查到他们身上,就算查不到,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一个外人手里,他们也怕以后被威胁。”
“不牢靠。”
“所以他们必须得找到一个最可靠也最让他们放心的‘凶手’。”
王娟苦笑:“有什么比一个半大的孩子更让人来的放心的?”
“他们想让我的儿子亲手害死我,事后再推说孩子不懂事,谁也没法往下追究。”
“他们手上不用沾血,不用担一点儿责任,却想让我儿子小小年纪就担上一个弑母的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
她喃喃:“齐家人好狠的心啊……他们不在意这些的,什么亲孙子亲儿子,我儿子在他们看来就是个乡下女人生的野孩子。”
“他们利用他年纪小不懂事,教唆他害死亲妈,我都能想象得到等我死后他们会怎么对我儿子。”
她的孩子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身上背了一条人命还是自己亲妈的命,一辈子被人鄙夷抬不起头。
齐家不会认真教养她的孩子,他们会为了掩盖自己的恶毒和害死她的真相,会把所有的不堪都推到她儿子身上……
齐家人不止是想让她死,他们分明就是在给她判了死刑的同时,也不准备让她生的孩子活。
不止杀人,还要诛心。
王娟:“我没想到他们能狠成这样。”
孙婉容听得咂舌:“不是,这已经不单单是狠了,这是毒啊!”
还好她当初没嫁给齐明哲,要不然就凭齐家人的狠辣,她单单蠢蠢的嫁过去,到最后不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但是我想不通。”孙婉容一脸不解,“他们是怎么说服你儿子害你的,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绝对服从?”
不说让孩子办什么大事儿,就说指使孩子干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儿——
比如让那么小的孩子在自己眼前端盘菜,就算不错眼的看着,大人都不可能放心。
更别提借刀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