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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未央宫。

一辆马车停在皇宫门口,车夫掀开帘子,霍光从马车上下来,抬头凝视着巍峨的城墙。

霍光今年六岁(私设),对于长安的全部概念来自于自己的父亲霍仲孺,据说父亲曾在平阳侯府当差,在他的口中,长安是天下最繁华,最安定的城市,因着霍仲孺在长安的那段经历,在左邻右舍口中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霍光年幼,曾问过父亲:“长安那么好,父亲为什么不留在那里?”

霍仲孺闻言脸色一变,流露出一种混合着自卑和钦羡的表情,父亲说了什么,霍光已经不记得了,但长安在他心里已经烙上了特殊的印记。

他不过六岁,理解不了父亲说的一些事情,但对于长安有种本能一样的向往。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那是人对美好事物的渴望。

霍光在平阳县平凡地生活着,比起其他同龄人,他能认字就已经值得吹嘘了。

直到平阳县县令来到他家,与他的父母密谈了了半个时辰,县令离开的时候,父亲讨好地送县令出门,母亲脸上的神情则悲哀而无奈。

当天晚上,母亲来到他的房间,抱着他簌簌地流下泪来,说道:“阿光,娘不能再陪着你了。”

霍光到底还是个孩子,没养成那股子从容的气度,闻言惶恐地说:“娘,你不要我了吗?”

母亲对他说:“明天,会有一辆马车来接你,他会带你去长安,找你的兄长。”

霍光疑惑地说:“我的兄长?”

“是的,你父亲的第一个儿子,你的兄长。他会和他住在一起。”

霍光心里有很多疑问,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兄长?为什么我要和兄长住在一起?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哀伤地注视着他,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他的脸,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一般。

次日,一辆马车停在了他家门口。

在亲戚邻居们好奇的目光中,他登上马车,来到了长安。

长安果然如他父亲说的一样,繁荣而安定,平阳县已足够富饶,长安更在平阳县之上。他看着街道两旁的房屋行人,马车摇摇晃晃地停在一处他从未见过的地方,壮丽巍峨,车夫告诉他,这是未央宫,天子的居所。

天子,这个王朝的主人,霍光莫名感到一阵颤栗,尽管他连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未央宫,宫中肃穆庄严,他们走走停停,走进一处华丽的宫殿,宝座上端坐着一位貌美的年轻妇人。

霍光在宫人的指导下行礼,叫她:“皇后殿下。”

皇后神情温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既然是阿光,叫我姨母就好。”

霍光乖乖地说:“姨母。”

皇后扭头看向一旁,说道:“去病,你瞧,这孩子多乖啊。”霍光望去,这才看到皇后左手边还坐着一位华服少年,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霍去病轻哼一声,说道:“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意思。”

他神色骄矜,浑身流露出来的气度是霍光在平阳县从未见过的。

皇后哄他说:“这是你的兄长。”

霍光睁大眼,原来这就是母亲所说的兄长么?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霍光软软地说:“阿光见过兄长。”

霍去病一愣,眼里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他没有应,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霍光手足无措。

皇后说道:“去病,舅舅罚你背的书怎么样了?”

霍去病顿觉坐立难安,眼睛转了一圈,一把抓住霍光,说道:“走,兄长带你去骑马!”

说完,他拉着霍光飞速跑了出去,卫子夫在他们身后掩唇轻笑。

霍光被兄长拉着跑出殿外,奔跑时掀起的风扑在霍光脸上,他几乎睁不开眼,没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开阔的空地,这是霍去病平日里骑马的地方。

侍卫牵来两匹马,霍去病抬起下巴,骄傲地说:“这是陛下和舅舅送我的马,我来教你骑马!”

霍光欲言又止:兄长,我才六岁……

刘彻坐在高台上饮酒,卫青坐在一旁,温柔地为他斟酒。

这座高台靠近霍去病骑马的地方,他们坐在这里,正好可以看见霍去病和新认识的便宜弟弟共乘一匹骏马,二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刘彻戏谑地说:“去病很喜欢弟弟呢。”

卫青笑道:“去病那孩子也没有几个玩得好的朋友,有阿光陪他也很好。”

刘彻神色晦暗,出神地看着那个有些瘦小的孩子。

卫青会意:“陛下可是不放心那孩子?”

刘彻哼了一声,未来能够废立皇帝的权臣,即使他现在还是个孩子,恐怕也没几个人能真的把他当孩子看待吧?

“朕托孤给霍光,想来也是不放心刘弗陵,可朕也没想到,他的权势会有那么大,”他叹道,“或许霍光对朕忠心耿耿,但其他人呢?”

“如果朕当初托孤的另有其人……大汉恐怕就要改朝换代了吧?”

卫青安慰他道:“颠覆一个王朝,也并非易事。”

刘彻摇了摇头,说道:“刘弗陵早逝,权臣长久把持朝政,要是下一任皇帝收不回权力,渐渐被臣子架空……”

他打了个寒噤,看到卫青温和的面容才安定下来。

他不放心霍光,也不放心那什么上官桀和金日磾,只有卫青能让他放心。

卫青性情温和,行事谦恭,是他一手提拔的将领和心腹,在朝中几年从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出,皇帝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刘彻对他的信任,远不是一个霍光所能比较的。

若是卫霍没有去世,太子顺利继位,有舅舅和表哥辅佐,或许情况会好很多吧?他也不必费心赐死赵婕妤,卫子夫贤德,把皇帝交给她刘彻很放心。

刘彻手边的酒樽空了,卫青又为他斟满,温声劝慰:“好了陛下,日后的事我们已经从天幕那里知道了,慢慢筹谋即可,总能找到万全的法子。”

刘彻举起酒樽一饮而尽,说道:“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