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醒过来的那一日，燕京下了一场大雪。明月在梅花树下堆了一个雪人，可她的手艺，没有季褚的手艺好，怎么堆都堆不好。
“娘娘，小心手，若是想要堆什么，奴婢们来就好了！”宫女心疼的拉过明月的双手，在白雪的对比下，明月的手，红的格外的明显。
明月笑着说道：“算了，回宫吧，无趣的很。这样的日子，还是窝在宫里，看话本子最好！”
可没走两步，明月就停下了脚步，“安排人去找一趟卫瑞雪，告诉她，我要书斋里所有的书，人尽皆知。口口相传的话，总有什么....会被流传下去......”
宫女应了一声，扶着明月慢慢的往回走，白雪落在明月的身上，将她一身的浅紫色衣裙都染白了，就连头上的金冠，也披上了一层白纱。
端王醒来，大皇子高兴，太子也高兴。
大皇子在四年前被封荣王，五皇子被封为宁王，太子处理政事愈发的得心应手，两人跟端王的关系一直都保持的不错，甚至很多事情，他们都给了支持。
在外面，三人的名声都极好。
再加上，太子是储君，端王不管做了什么，似乎都是储君的示意，太子的呼声更高了。
太子位置稳固，大皇子安于自己的位置，辅佐着太子，朝臣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在他们看来，太子确实是比端王更合适那个位置。
即便端王厉害，好似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但是...端王不合适那个位置，他天然的，就跟朝臣站在了对立面。
明月病了，她其实很少会生病，但是这次却病的格外厉害，太子让人给明月送了一张手帕，手帕上只有小小的两个字，是太子的名字，季砚！
那是一张旧帕子。
明月懂太子的意思，太子的意思是....他赢了....
那张帕子，直接被明月丢到了火炉子里，她是输了，但是...季砚，也不会赢。
明月这一病，就一直没好。
端王倒是好了，德妃也来看过明月好几次，每次过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让明月保重身体。
太医开的药，明月喝了，但是身体就是不见好。
德妃带着端王来看过明月一次，端王震惊于明月的样貌，他是见过明月的人，不过，对于明月的印象并不太深刻，只是依稀记得，明月是个十分貌美的人。
但是如今，这种貌美，有了更加具体的形象。
“见过和贵妃娘娘！”
明月看了端王一眼，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对德妃说道：“端王彻底的好了，德妃姐姐，如今倒是能放心了。”
德妃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只是眼睛红了。
端王总觉得如今，他看谁都陌生的很，就连自己的母妃也是，虽然母妃对他一如既往的好，甚至还比从前更好。
但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
还有，那么多人夸赞他的话，他听着都觉得心虚，那些事情，他都没有做过。
也不知道那个进入他身体的人，到底是谁？你要是那么厉害，干嘛不一直留下呢？突然间消失，让他来承担这些，他觉得，自己每天都要累死了。
而且，他醒过来，没有任何会因为他不如前面那个端王，而对他不好，不管他是什么模样，他所面对的人，对他都是一样的。
那个穿越进他身体的人，连这点都考虑到了，端王就觉得，更加烦躁了。
如今见到了和贵妃，端王更是浑身都不对劲。
这几年的时间，五皇子跟端王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当时，五皇子再见到如今的端王时，就说了两个字。
‘完了’。
五皇子呢，也没有隐瞒如今的端王，把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如今的端王。
所以，他看在见到明月，才会觉得，很别扭。
那个人想要开创一个盛世，他做到了。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女子也能见到更广阔的天地，有了更多能做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位和贵妃，为了跟她在一起。
因为那人要用一个巨大功劳，来回怼所有的流言蜚语。
那人做到了，可是他回来了，他这个真正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回来了。
那人消失了，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愿望，都成了空谈，
德妃越是待在明月的宫里，就越觉得难过，因为看到明月，就会想到另一个儿子。
可她又不能当着明月的面儿哭，怕勾起明月的伤心，明月本就身子不好，若是被她勾起伤心事，病的更重了。
德妃觉得，自己便是立刻死了，也不能原谅自己。
可这样的氛围，场景。德妃实在是忍不住，便直接出去了。
她一走，屋内就留下明月跟端王。
端王抬手，给明月行礼，“贵妃娘娘，我有千万句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跟娘娘讲。”
明月轻声的笑了笑，“端王不必多礼，这些事都与你无关，也不能怪你。你回来，德妃姐姐安心，所有人都能安心。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位置...，你无需愧疚，也无需觉得抱歉。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可若是我没有回来，你同他，便能长相厮守！而不是现在这样....”端王说着，自己也觉得难过。
旁观者都是如此，那身在其中的两人，又是何等的感受。
他只是见到了和贵妃，和贵妃久病未愈。那....那位消失了的人呢？一醒来，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空，想要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那个人该是何等的伤心绝望？
端王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无法承受。
“我同他是一样的想法，我们也做好了准备。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为了自己的幸福，牺牲他人，我们做不到。你回来了，他离开，我只希望，他能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大家各归其位，挺好的！”
端王抬头看着病中的明月，深深地低下头。
明月又继续劝道：“端王不必为我们过多的烦恼，往后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最好的。”
这是最好的吗？
端王觉得，不是。
因为他，只是听了个故事，就已经被困在其中了。
他失去了八年，那八年，是另一个人的故事，但那个人的故事，把他困住了，因为他，也是季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