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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开元帝师 > 第127章 赐旌节置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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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暐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来。

如果邓光宾掌握了他们的计划,向太平公主或者太上皇告发他们的密谋,他和刘幽求不但会丢了性命,还会连累到李隆基。

“陛下,事已至此,该如何亡羊补牢?”

“事要前思,以免后悔。船到江心才发觉漏洞,已经救过不暇。那怎么办呢?唯有弃船入水,做一条纵壑之鱼,才不至于溺死水中!”

张暐紧紧盯着那张年轻又冷峻的脸。

眼前的李隆基,不再是那个整日在潞川楼里推杯问盏、金迷纸醉的纨绔郎君。

他是飞龙在天,傲睨万物的大唐帝王!

李隆基倚靠在龙榻上,闭眼思索了许久。

“唯有出此下策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目中幽冷得可怕,“予让御史台揭发你们,将你们贬黜到远地,不然,小命难保!”

张暐羞愧地一叉手,道:“臣行事莽撞,才会酿下大错。只要陛下能保我们一条薄命,臣等愿意发配出长安,终生以此为戒!”

李隆基扬手道:“你先下去,予会将此事交由御史台处理,并将你们二人的罪状,一一列举报告给太上皇,等候发落吧!”

张暐瞥了他一眼,讪讪退去了。

不久,御史台上奏:“张暐、刘幽求、邓光宾等人离间皇室骨肉至亲,按律当处以死刑。他们都已下狱,请太上皇和陛下定夺。”

坐在李旦下座的李隆基急忙起身。

奏道:“刘幽求和张暐虽然心怀不轨,念在昔日曾于国有功,希望太上皇能网开一面,免除他们的死罪,发配到远地,惩一戒百!今后,朝堂上,还有谁敢离间皇室骨肉呢?”

李旦同意了他的请求,将斩刑改为流刑。

刘幽求谪于岭南封州,张暐谪于岭外峰州,邓光宾谪于岭南绣州。

公主一党对李隆基自断胳膊有些看不懂,对这个处分没有表示异议。

回宫途中,李隆基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急忙叫停了步辇。

“力士,予草率从事,酿了个大错!”

听到他的惊呼,高力士疾步走到御前,道:“陛下有何吩咐?”

“予差点忘记了,广州都督周利贞是崔湜的表兄……”

高力士一拍脑门,道:“坏了!当初,就是他受武三思和崔湜的指使,矫诏将流放南方的神龙五王杀害的!”

“太上皇将刘幽求、张暐流放岭南一带,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崔湜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

高力士的脑袋快速运转起来,左思右想,蓦地一拍掌。

“陛下,您还记得吗?景龙三年,中宗皇帝任渭南令王晙为桂州都督,他慷慨英达,为人正直,何不密令他将刘幽求、张暐扣留在桂州,将他们保护起来?”

李隆基对王晙印象非常深刻。

此人气貌雄壮,有熊虎之状,文为时宗,武称敌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晙在桂州数年间,修筑城郭,兴修水利,开垦屯田数千顷,使当地百姓丰衣足食。

本该今年卸任回京,桂州百姓舍不得他离开,上书朝廷,请求让他留任。

李隆基特意制诏,表彰王晙的功绩,让他继续呆在桂州,留任一年。

“力士,这一次,予一定要大大地奖赏你!”李隆基激动地握住高力士的双手,大声道,“快,快!你们快回去武德殿,予要亲自拟一道秘旨!”

寺人们载着李隆基在太极宫里狂奔起来。

密旨由高力士遣可靠的寺人,八百里加急发往桂州。

刘幽求和张暐走到黔州的时候,被王晙的人接走了。

落脚的当晚,王晙就来看望他们。

主宾相见,客气一番。

王晙拿出了一封信函,神秘兮兮地说道:“这里有一封公函,不让你们见识一下,也许,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太平公主有多厉害!”

他们接过一看,原来是广州都督周利贞发来了索人的公函。

想起昔日五王的下场,刘幽求不禁感到头皮发麻,额头上泌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阵阵凉意爬上了脊梁骨。

“我们前脚刚到桂州,他们后脚就追过来了。如果继续前行,必定会死在半路上!”

“都怪张某大意,才连累刘兄与我一起沦落天涯。”张暐内疚万分,“陛下虽然年轻,但比我们思虑周全,所以派了王都督保护我们!”

王晙哈哈大笑起来,三下两下就将手中的公函撕碎了。

“王某出生入死,多年守于四方,最欣赏的是李积、苏定方、刘仁轨、裴行俭、张仁愿这样的武将英雄,最痛恨的是朝廷上那帮勾心斗角、整天陷害这个,陷害那个的文臣!”

烛光摇曳,将王晙的英姿投映在墙上,显得更加魁伟高大了。

望着那左右摆动的影子,刘幽求十分担心。

“王都督,我们发配岭南岭外,是太上皇亲自下旨,经过三省审议封驳的,您违抗朝廷命令,保护两个被流放的人,将来势必无法保全自己,就怕您也会被我们拖入党争的泥淖中!”

王晙冷笑道:“没错,接下来,太平公主和崔湜等人肯定会向本官施压,让我遣送你们到南方去。那又怎么样?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王某说了算!你们就安心在此避祸吧。出了桂州,必死无疑!”

刘幽求和张暐只好深深一叉手。

不经意地向外望了一眼,他们才发现,原来,桂州的夜和长安的夜,都是一样黑的。

先天元年,东突厥、契丹、奚族等异族,频频犯我北疆,李旦发布诰命,让李隆基亲自出巡北疆边境。

西自河陇地区,东到燕蓟之地,巡行途中不仅训练武卒、还提拔了一批能征惯战的武卒为将帅。

十一月,李隆基的御驾行至幽州边界。

他不停地掀起车帷,看着外面的燕蓟大地。霜寒旷野,到处是零星残雪。萧瑟的寒林中,飞起几只不肯南去的鸦雀。

高力士在前面驭马引路,偶尔回头看看李隆基。此刻的他,像个与佳人幽约黄昏的郎君,企足翘首,望尽了天涯路。

忍俊不住,不觉笑出声来。

“陛下,外面太冷了,莫要将车帷掀起来。御驾已进入幽州地界,不出一个时辰,很快就能看到幽州都督宋璟,他正在蟠龙山下恭候着您。”

日色微移,一缕淡薄的阳光落在李隆基的眉睫上。

他眯起眼睛,道: “予一年多未见到宋璟了,能不激动吗?”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蟠龙山山麓。

“幽州都督宋璟,恭迎陛下巡视燕蓟边镇!”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隆基立刻起身跳下御驾,快步走到宋璟面前,仔细端详着他,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化成了春风一笑。

见他衣衫单薄,马上把肩上的鹤灰色云龙纹织金绸斗篷解下来,披到了他身上。

宋璟不敢披龙袍,又把斗篷披回到了李隆基身上,再把镶着蓝狐帽领的帽子,拉到脑袋上,系上了系带。

“谁说塞北春风少?陛下亲自巡边,阴寒了很久的幽州,立刻就天朗气清,阳光和畅,三十多万幽州百姓,沐浴圣恩!”

“这春风,不是予吹过来的。”李隆基眼含笑意。

宋璟手搭凉棚,望着天上那轮薄日,故作正经道:“那就奇怪了,今日天气那么好,不知道是谁带来的!”

“宋卿出为楚州刺史,又历任魏、冀、兖三州刺史、河北按察使、幽州都督,你在官清严,爱民恤物,所任皆有政绩。百姓都说你朝野归美,所至之处,如阳春煦物,称你为有脚阳春呢!”

“陛下过奖了,臣不敢做有脚阳春!”宋璟淡然一笑,手指前方,道,“从这条路上山,就是北口守捉,此处驻有障塞军五千余人。请您移步上山,一览幽州山河地貌。”

两人沿着小路,缓缓登上蟠龙山。

山间小路,仅容一车,四十五里,均为险绝之道。

行至蟠龙山山巅,极目远眺,群山峻远连绵,蜿蜒曲折、起伏跌宕的北齐长城,像一条巨龙盘踞在山河间,忠实地守护着中原大地。

高峙的城墙、林立的墩台,流动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向西望去,可以看到对面的卧虎山,双峰壁立,两山紧锁潮河。

李隆基道:“贞观初年,太宗皇帝在幽州设立东夷都护府,出兵高句丽,都是以这里为基地,集结兵马、军器和粮储。”

宋璟紧跟其后。

“幽州地扼襟喉,但驻军长年不足,历任都督长期张榜招募,应征者寥寥无几。前几日,契丹大酋李失活与奚族大酋李大酺合兵两万,入寇蓟州渔阳,臣没有多少兵马可派,只能紧闭守捉大门,不敢迎战。”

“大唐京师宿卫和边镇戍兵,现在基本上都以募兵充任。全国总兵力六十八万,部署京畿附近的只有二十万,武卒的缺口,年年都十分巨大!”

“府兵转向募兵,虽说减轻了百姓的兵役负担,节省了府兵往来的消耗,但戍期延长,军中艰辛,百姓愿意从戎的,越来越少了。”

“均田制和府兵制遭到破坏后,武卒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经济条件,百姓千方百计地避役,大量人员逃亡,军中缺员数目庞大,征防就更难调发了!”

“现在能招募来的武卒,多是一些不学无术的市井无赖,导致军中乱象丛生,战斗力低下。对此,臣十分担忧!”

登上长城,李隆基一边在马道上缓步前行,一边抚摸着冰冷的垛墙。

土石所筑的方形射口上,斑斑驳驳,残破不堪,那是历代守护此地的将士,留下的汗水和血迹。

冷陉之败,让他们父子俩开始重新审视大唐的军镇制度。

他含笑道:“这批市井无赖,能否训练成精兵猛将,就看领兵的将帅了。就地募兵,就地筹粮,永远是最经济节约的治军方式!”

宋璟微微侧目,望着他高耸的鼻梁。

那一脸坚毅的神情,仿佛成竹在胸。

景云二年,李隆基以贺拔延嗣为凉州都督充河西节度使。他到任后,招募流民,将其训练成了一支强有力的军队,成为治军楷模。

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宋璟也可以成为这样的都督。

“陛下,朝廷正在进行军事体制和战略战术的改革,是否要在军中推广贺拔延嗣的治军经验?”

“宋卿说得对!贺拔延嗣总掌河西军旅后,河西七州固若金汤。他既负责管理调度军需的支度使,管理屯田的营田使,还要主管军事指挥、防御外敌,取得了不斐的成绩!”

宋璟道:“贺拔延嗣治军有方,一人统辖河西七州的军事防御,牵制突厥和吐蕃对大唐的觊觎窥探,守住了我朝的咽喉所在,的确是非常厉害的!”

李隆基颔颐。

“节度使总掌一个地方的财、政、军权。军事训练之余,指挥军队在边境孳息军马,扩充屯田,极大地分解了朝廷的财政压力。”

“您是想将节度使官衔正式化、任职长期化、职权辖区化、镇所固定化吗?”

“予和太上皇经过商议,决定把军事防御重点地区,数州并为一个军事战略防区,任命大总管或大都督持节镇守,全面推行节度使制度!”

一丝担忧爬上宋璟的眉间。

行军制全面过渡为镇军制,节度使掌握天下劲兵,威权之重,超过魏晋时期的持节都督,是否会形成外重内轻的格局?

“节度使得以军事专杀大权,极易脱离朝廷管辖,形成地方割据势力。他们长期统帅一支军队,将士之间形成稳固的隶属关系,长此以往,武卒的眼里往往只有节度使!”

李隆基刚刚登基为帝,履位至尊,如何巩固帝位,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武卒只知将帅,不知朝廷的危害,予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内忧外患,才是予最害怕见到的!”

两人扶着北口长城的垛墙,继续前行。

面东而立,驻足远眺,烽火台、烟墩上,一面面火红的大唐燕尾升龙旗,在寒风中飘扬不休。

长城脚下,为奚族聚居区。

天高万里,暮云低垂,黄沙莽莽的燕蓟大地,起起伏伏,散布着几处零星帐篷。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苍凉还是苍凉。

李隆基道:“此去东北,是大祚荣建立的震国吧?”

“是的!”

“他们请表归唐,予派鸿胪卿崔忻去震国,册封他为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王,加授忽汗州都督,从此以后,靺鞨以渤海为号,正式划入了大唐的舆图。”

“渤海郡国建立,世上再无靺鞨之名。大唐东北得以安宁,中原人也可以穿上那些精美的鱼牙绸、朝霞绸,吃上软糯的渤海稻米了。”

李隆基摇了摇头。

“渤海郡国只是一个羁縻政权,大唐东北安宁,还是要靠幽州防守。将来,朝廷会在此设置节度使,应对北方异族的入侵。你们守护好边陲,予才有更多的精力,去对付身边的异党。”

宋璟无语,默默低下了头。单薄的澜袍,像燕尾升龙旗一样,随风摇曳不息,簌簌作响。

眼下,太平公主猖獗朝野,暗下毒手,使其步履艰难,处于有名无实的尴尬境地。

如何扫平朝廷中的荆天棘地,是这位年轻的大唐帝王亟待解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