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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开元帝师 > 第104章 叶法善暗中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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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龙四年五月十日,一丸凉月,将圆未圆,遥挂在句曲茅山的夜空中。

子虚走出积云观,凭栏远望。

夜阑人静,宇宙万物,深山宫观,都笼罩在一片澄净明亮的月辉中。

那一缕透凉的洁白,落在身上,让人心中物欲尽涤。

石清痊愈后,师徒五人在天目山天目观逗留了两个月,一路北上,四处游历,辗转来到了句曲茅山。

“师兄,上次在杭州,离你家只有几里路,为何不回家看看呢?”云鹿不知何时来到了子虚的身后。

“其实,我挺想把你带回家。母亲看到你,一定会乐坏的!师父大业未成,我们学业未竟,不能把过多的精力投注到小家中。等到我们行满功圆,一定牵着你的手,双双对对回乡去。”

云鹿含羞一笑,扑入他的怀里。

夜风拂过影影绰绰的山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她依靠在子虚的胸口,静静地听了很久。

“师兄,长夜冥冥,万木萧萧,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能静下心来聆听的,大概只有天上的那丸凉月吧?”

子虚摇头道:“胡说,分明还有你和我听着!这清凉月辉,萧萧林语,不论尊卑,不辨礼仪,人人皆可得之!”

“说的有点道理!人有私心,会区别对待别人。宇宙自然对待我们人类,却是一样公平的!”

虽然已到夏日,茅山上夜凉如水,还是能感到一丝冷意,子虚搂紧了云鹿的肩膀。

“古来今往,不知有多少玄门前辈,在茅山看过这轮凉月,听过这片林语!”

“师父说,早在上古帝喾时期,茅山伏龙地就有展上公在此修炼。后来,东晋道士葛洪在茅山抱朴峰修仙,着成了《抱朴子》一书。”

“东晋兴宁三年,茅山道士杨羲得《上清大洞真经》真传,奉南岳魏夫人为开派祖师,在此创立了上清茅山宗。”

“到了南朝齐梁,道士陶弘景在茅山建道观、收弟子,着书传道,融摄儒、佛、道三家,弘扬上清道法四十余年。”

“上清茅山宗正是在陶弘景的弘扬下,声驰千里,名誉天下。我们茅山符箓派,只是其下三十六派中的一个派别而已。”

“洪州治疫后,师父带着我们游历名山大川,走访玄门各派,出来一年多了,增长了不少见识,的确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子虚听了,轻轻刮了一下云鹿的鼻尖。

“茅山是大名鼎鼎的上清宗坛,我们来到这里数月,可要好好学点东西回去啊!”

云鹿抬起头,悄声道:“师兄,你说,师父在这一年里,很少提及长安,也很少提及相王殿下,他要辅佐明君的宏图大志,还在吗?”

话音未落,脑袋上轻轻挨了一棍。

云鹿“哎呀”一声,赶紧护住自己的脑袋,回头一看,师父正站在身后,举着太乙拂尘,佯装要打她。

叶法善天师双目圆睁。

“为师平生也就两大夙愿,一是淬炼开元圣剑;二是辅佐大唐明君。未竟之志,怎能轻言放弃?你以为师父出了朝堂,每天带着你们游山玩水,就如一只形微处卑的鹪鹩,一枝自容了吗?”

子虚见状,故意道:“师父白首之心,矢志不渝!岂是我辈能比拟的?”

云鹿自知说错话了,急忙向师父赔罪。

“使命重于泰山,师父一刻也不敢忘记!”叶法善天师收了太乙拂尘,道,“最近几天,开元圣剑在剑鞘中,夜夜嘶鸣,长安必定有所动乱!”

子虚道:“ 师父,开元圣剑是神光法器,能感应人事,您算一卦看看!”

“刚才在积云观里,为师起了一卦,卜得水山蹇卦。坎为水,艮为山,山阻水险,水流不畅,故为 ‘蹇’。陛下龙气本就不足,难以驾驭政权,此时,必定是万事艰难!”

子虚沉吟道:“此卦中,下艮上坎相叠,有两道阳爻处于不利地位。九五阳爻陷于坎险之中,难以自拔;九三阳爻在艮卦之上,居互坎之中,亦处于险境!”

“师父,您要不再起一卦看看!”云鹿道。

“是的!为师不放心,重新起了一卦,这次卜得的是地火明夷卦。此卦下离上坤相叠,离为明,坤为顺,离为日,坤为地……”

还未说完,子虚惊呼起来:“师父,这是凤凰垂翼之卦,出明入暗之象,陛下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日没入地,光明受损。如果陛下在长安不轻举妄动,尚能保得平安。一旦他采取决策,必然引火烧身,造成伤亡。这是他天命所在,夭寿所定!”

两人只能无奈地叹惋。

宵分人静,夜风更加清凉袭人。

“夜深了,你们早些安歇去吧!”叶法善天师抬望着那丸凉月,催促他们回去。

石清早已鼾声如雷,梦见周公去了。

澄怀和子虚以手枕头,默默不语,静静地躺在榻上。

黑暗中,子虚睁着清澈透亮的眼睛,心里想着师父卜的两卦,偶尔会清一下嗓子。

过了许久,两人都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一缕月光穿墙而入,把寝殿照得亮如白昼。四下香气馥郁,天乐纷纷。

澄怀和子虚猛地坐了起来。

月光太强烈,无法睁开眼睛,他们只能以手掩面。

透过指缝,看见一位锦衣宝冠的神人驾鹤而至,朝着他们慢慢走来。似梦非梦,亦真亦幻,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那位神人走到他们面前,悠悠道:“我乃括苍神人,你们认识我吗?”

澄怀和子虚急忙下榻,行礼道:“我们思慕括苍神人,每夜存想寤寐之间,怎能不识?”

括苍神人微微一笑。

“紫微仙卿受命辅佐大唐帝君,安镇名山岳渍。你们师从于他,也要胸藏楚囊之情!”

澄怀和子虚点头称是。

括苍神人又道:“睿宗皇帝及开元圣帝龙飞在即,作为紫微仙卿的得意弟子,你们宜自精励,道高魔试,更加要倾力襄助!”

“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至死不渝!”

正说着,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鹤唳,犹如秋霄滴露一般清脆。

子虚愣了一下,道:“师兄,好像是乌翎的声音!”

澄怀还未反应过来,乌翎迈着轻盈的步伐,从括苍神人的身后神采奕奕地走出,延颈腾骧,直往他们怀里扑来。

叶法善天师和云鹿听到鹤唳,从隔壁走来。

看见乌翎,云鹿一路小跑,一把将它搂到怀里。弟子们争先抚摸着乌翎的霜雪毛羽,久久都不愿松手。

括苍神人走到叶法善天师面前。

“这只青田鹤十分聪明,命丧决云剑后,它的元神终日徘徊于太清仙境,不愿离去,引起了天君的注意,命人将其救活。今日,让小仙带来,送还紫微仙卿!”

乌翎失而复得,真是喜出望外。

叶法善天师叉手道:“天君修天修地,抱道德之至纯,依然怜惜世间一草一木、一花一鸟,弟子感激不尽!”

“大唐韦后意欲颠覆社稷,人神共愤。此时,正是扶睿宗皇帝上位的最佳时期!天君命你们师徒五人即刻赶往长安,为他们传授道法,兼殄元凶。”

叶法善天师颔首道:“是!错过此次机会,大唐江山恐怕会陷入无休止的动乱中!”

“此去长安,十分凶险!功成之后,卿受世荣禄,尽享人间高位厚禄。岁鹑尾,月鹑火,三日日中时,天君自会复卿原位。”

“贫道浊质下愚,潜行大道,愿蚊力负山,以一人独肩斯任,粉身碎骨也不惧怕,岂是为了人间的荣华富贵?”

括苍神人微微一笑,从风袖中取出一只紫檀木匣子。

“天君令我送三颗金景丸与你,时运未至,不可即服,一定要密而藏之。等到日后,你一定会用得到它!”

叶法善天师伸手接过。

括苍神人浮空而来,又浮空而去。室内唯有一缕瑞香,悠悠弥漫着。

半梦半醒之际,石清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大声道:“师兄,你们听,天上有鹤唳的声音,是乌翎回来了了!”

澄怀蓦地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场梦。

扭头看了一下窗外。

此时,大约正是寅时,拂晓来临,一缕微弱的曙光初现天际。那丸将圆未圆的凉月,早已不见了踪影。

茅山上万籁俱寂,一两声清越悠扬的鹤唳,在宁静的山野间回荡着,显得格外悦耳。

子虚也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迅速披衣起榻,穿上布履就跑出了寝殿,边跑边道:“师兄,真的是乌翎回来了,我们根本不是在做梦呢!”

澄怀和石清紧随其后,跑了出来,遇见云鹿也从寝殿里急匆匆地出来。

乌翎在天上看见他们,一个俯冲,奋翅落在了众人面前,扑棱着雪白的翅膀,直往他们怀里钻过来。

叶法善天师披衣而来。

“刚才在梦境里,你们亲昵了半天,还嫌不够吗?”

乌翎顽皮,使劲把脑袋钻入他的腋下。叶法善天师像往常一样,疼爱地轻抚着它的朱冠。

“昨夜,括苍神人来茅山传达天君旨意,韦后逆乱,意欲颠覆大唐社稷。相王殿下和临淄郡王急需我们襄助。用过早膳,我们收拾收拾,即刻上路吧!”

弟子们颔命称是。

与积云观观主辞别,师徒五人沿着山路下山,走到半山腰的抱朴亭,迎面遇上两位玄冠青褐打扮的女冠。

看见他们,两人欢欣雀跃,扬着手疾步跑了过来,嘴里喊道:“尊师,您让我们寻得好苦!”

西城县主和崇昌县主福身一拜。

“福生无量天尊!”叶法善天师叉手回礼,道,“无上道、无上真,你们怎么到茅山来了?”

西城县主道:“尊师,三郎卸任潞州别驾,已经返回长安!”

“长安局势如何?”

“韦氏一党在朝中势力滔天,随时都会掀翻江山,局势十分严峻。作为李唐子孙,我们有责任维护大唐社稷的安危,三郎委托我们四处寻访尊师的踪迹,望您即当入京,佐助于他!”

括苍神人说,“此去长安,十分凶险!”

等待他们的,一定是八方风雨、生死存亡的局面!

崇昌县主道:“尊师,听说你们师徒去了洪州治疫,我们马上赶到洪州,却被告知你们北上天目山去了,到了天目山,又说你们已经走了,一路追访,一路辗转,我们姐妹俩足足走了大半年!”

“两位殿下辛苦了!”叶法善天师收起心中的忧虑,“为师与临淄郡王,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是一心同体。此番,我们正要启程返回长安,归于他的麾下。”

西城县主笑道:“要论师徒,我们姐妹两个,才是您正式授箓过的弟子。三郎从未拜您为师,却一直以尊师相称,十分敬重与您。”

崇昌县主道:“姐姐,尊师与三郎,无师徒之名,情义却胜似师徒呢!”

叶法善天师扬手道:“无上道、无上真说得对,师父和临淄郡王是忘年之交。我们同心同德,才能共诣大业。走吧,大家一起上路吧!”

林荫道上,人影绰绰。

晴空中,乌翎展翅飞翔,紧紧跟随着它们。

众人分坐两辆马车,披霜冒露,星夜兼程赶路。十余天便来到了长安城外。

两杆长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西城县主坐在马车里,惶然望了叶法善天师一眼,掀起车帷一角,厉声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拦本县主的车驾?”

一位身材矮胖的监门卫禁军趾高气昂地说道:“顺天翊圣皇后有令,长安近日戒严,凡是进出城门者,都要严查,就算安乐公主也得接受盘查!”

西城县主刚要骂人,叶法善天师立刻将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摇了摇首,示意她不要冲动。

未入城门,他已经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云鹿望着车帷外那一杆隐隐晃动的长枪,寒毛卓竖,一颗心怦怦直跳。

被贬黜出京的臣子,无诏是不能回京的。一旦被人发现,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西城县主从马车内钻了出去。

“这位将军,我和妹妹崇昌县主潜心修道,行走四方,刚刚从江南云游归来,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姐妹俩进城去。”

那位禁军用机警的小眼睛瞄了一眼她的女冠装束,粗声道:“依例盘查后,自然会放县主走的!”

说着,那杆长枪直径伸了过来,欲将车帷挑起。

叶法善天师使了一个眼神,众人口念隐身咒,将自己隐遁了起来。

车内空无一人,又走到后面,挑起另一辆车的车帷,车上只有崇昌县主一人。

听到一声“放行”,车驾又隆隆前行了。

西城县主道:“尊师,长安局势,触而即发。每个路口,都有禁军盘查。我们姐妹在前面道德坊有一处简陋的宅院,只能暂时将你们安顿在这里了。”

“无上道有心了,为师只要有一檐一榻即可!”

“那处宅院的隔壁,是属于长宁公主的,玄都观也在附近,望尊师和师兄、师弟、师妹们万分小心!”

叶法善天师点了点头。“我们自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