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群狼驱赶绵羊的大戏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分。
秦军前方右侧出现了向南流淌的滁水,以及沿河建造的堤坝。
沿堤坝再向前追击了数里,正前方出现几座丘陵。
北方的山势大都巍峨险峻,南方的山势低缓如一个个馒头似的,根本无法隐藏什么伏兵,对于战马来说也能轻松奔驰而过。
毛盛对南方的地形并不陌生,继续挥前军掩杀。
眼见得晋军败兵逃入了山丘,毛盛在马上大声喊道:“过了山丘,即到长江之畔,大军再行歇息,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冲啊!”
秦军骑兵闻听士气又提高了起来,嘶吼着纵马上了山丘,终于要到目的地了!
刚追到山丘前,忽然墨绿葱茏的山丘上出现了一队晋军骑兵,悄然无声地拦住了去路。
毛盛猛然一惊,向上观望。
晋军骑兵黑衣黑甲,战马也是清一色的黑马。
夕阳斜照,周身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金光,清一色的长槊指向空中,如一道黑漆漆的钢铁丛林。
久经战阵的毛盛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凭借第六感觉这是遇到了劲敌。
但好在敌军并不多,大军已经起势,如果此刻停止进击势必会令毛当后军与自己前军碰撞在一起,造成自我伤亡。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毛盛一咬后槽牙,大吼一声:“杀!”
手舞铁枪率先向山丘上的晋军发起了冲锋,一时间秦军骑兵漫山遍野继续杀上了山丘。
山丘上的晋军骑兵挺起长槊向下便刺,如一垛钢板墙壁似的岿然不动。
从晋军马侧之间又窜出无数个黑影,手持长剑专砍秦军骑兵马腿,配合着马上的长槊相得益彰。
一时间,彪悍的秦军骑兵纷纷从山丘上滚下,阵脚大乱。
毛盛凝神观看,己方军兵冲击对方骑兵不成问题,但从里面跑出来的那些专砍马腿的步兵起了关键性作用。
他不由得勃然大怒,这等雕虫小技,岂能阻住我?
于是大声命令身旁的副将道:“我率一千人弃马专攻杀那些持剑之人,你继续指挥骑兵主攻!”
说罢,跳下马来,取下马身上挂的盾牌,左手盾牌右手持长枪,亲自率领一队下了马的秦军,向山丘冲了上去。
此时,后面的毛当也杀到了山丘之下,他迅速地扫了一眼整个战场。
右侧是滁水堤坝,左侧是和前方是几座山丘,前方山丘有晋军在阻击,但为数不多,秦军虽略有伤亡,攻克还是不需要费多少力气的。
毛盛一味蛮干只想歼灭前方晋军,但作为主将的他,纵观全局,瞬间判断了形势,对手下将领果断下令,分兵攻取东边的堤坝和西边的丘陵。
将正面抵抗的晋军形成合围之势,天黑之前拿下这股残余势力问题不大。
于是,在毛当的正确指挥下,秦军主力骑兵从两侧发起了冲锋。
一道道军令下达下去,秦军陡然加速 ,分成了三路,气势如虹,如大海涨潮般地涌向了三个方向。
数万人喊杀震天,策骑跑动,翻涌如浪,灰尘弥漫,遮住夕阳。
毛当在战场正中观战,见快要攻上西侧山丘的骑兵忽然间一阵大乱,山丘上箭如雨下。
再看东侧堤坝上站起无数晋军士兵,手持弓箭向下射来,密集程度更甚。
羽箭穿梭,声音凄厉,割裂着让人窒息地空间。
一时间,秦军骑兵纷纷倒于马下,惨呼声,哭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此时骑兵的劣势也显现出来,那些负箭伤和无人的战马惊做一团,拥挤不堪,来回疯狂奔驰,冲垮了秦军骑兵的阵型,踩踏着负伤倒地的军兵。
整个战场上一片大乱!
毛当暗叫不好,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自己,不能再打下去了,天色渐黑是一个原因,阵型零乱是另一个原因,看来这股晋军有备而来,在这里早有埋伏。
再看正前方身先士卒带领着军兵浴血奋战的毛盛,几番冲杀也未能攻克晋军坚固的防线。
火光下,一名晋军装束的巨人,双手握着一柄比普通剑长了近一倍的巨剑,在混战中特别显眼。
他的剑锋翻飞之下,秦军军兵根本无法近身,死伤无数。
作为和杨安、苟苌、王统等人一个级别的统帅级上将的毛当审时度势,己方兵力远胜于敌,及时止损,就不算失败。
明日继续再战,依然有七成胜算。
于是命令身后副将道:“鸣金收兵,向后退三十里,明日再战。”
随着一阵阵紧密刺耳的铜锣声响起,秦军如海水落潮般的从三面退了下来。
毛当继续下令,“后队改前队,撤!”
于是,秦军骑兵扔下了数千具尸体,向北退去。
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下来,景物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飘渺虚无,只剩下苍茫的山丘和上面的晋军身影依稀可辨。
一场大戏的帷幕慢慢垂了下来,而大戏却刚刚开始。
毛当率麾下秦军骑兵向回退出半里路,只见前方一片火光。
有大队晋军步兵手持火把拦住了退路。
毛当心中一阵子地恐慌袭来,他不由自主地向四周看了看,西侧、南侧的山丘,东侧的滁水堤坝密密麻麻全是张弓搭箭的晋军军兵,虽然有火把光亮,但一时间不能分辨人数。
不好,这是被包围了。
虽然身经百战,但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袭上了毛当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