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夫人岂能不明白,以陈望现在的威望和权势,自己完全可以自立为凉州之主,要钱有钱要兵有兵,美女任其挑选,何必要立她们孤儿寡母,还留下了他的心腹爱将柏华及八名贴身侍卫。
即便是他此刻不贪恋凉州权势,如果想走,完全可以带着他手下都走,把凉州烂摊子留下,任其自生自灭。
心里既舍不得他走,又敬他重情重义的品质,思绪如同数道瓜蔓一样爬开来,又模糊又纷繁,怎么也理不清。
耳中只听得陈望又道:“你看看,我把信鸽也给留下了,将来咱们还能时时通信的。”
焦夫人心头一热,没有说话,抬起俏脸向上移动了一下,却把两片柔软的唇紧紧贴在了陈望的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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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二年(公元377年),四月中,建康。
莺歌燕舞,花团锦簇。
春风从练武湖方向吹进了台城,吹进了太极殿,带着舒爽的凉意吹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但殿中的所有人并没有感受到舒爽,却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因为代兖州刺史、伏波将军陈顾率领三万人马渡过淮水,屯扎于寿阳。
有传闻说大军不日将南下历阳郡,由采石矶过江入京。
因为采石矶有江心洲存在,这一段的江水横跨仅有一百多丈,对大军渡江最为有利,所有历朝历代的北方政权欲攻江东大多选择在此地渡江。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但司马曜欲立王法慧为后的消息却是真的。
“陛……下!微臣虽觉有关于伏波将军欲渡江入京的传闻有误,但王法慧既已婚配于平北将军,就不该再改立为皇后。”
一个浑厚高亢的声音响彻在太极殿上,让正在沉思的司马曜缓过神来,他抬起眼皮一看,是中护军王荟。
心中不觉懊恼起来,我好歹也是皇帝,立谁做皇后还得听你的?何况我有婚约为证。
刚要说话,又有一个肥胖的身影从班列中走出,声音尖厉地道:“如今平北将军正在为朝廷宣慰凉州,率军与氐贼大军浴血奋战,守护大晋疆土,碧血丹心,劳苦功高,如陛下立王法慧为后,恐寒了天下人之心,请陛下务必收回成命!”
司马曜凝神一看,是秘书监褚歆。
他的语气和措辞更加严厉,话音一落,太极殿上沸腾了起来。
文武群臣们如烈火烹油一般,各抒己见,议论纷纷,细细听去,貌似没有一个人是偏向自己一方的。
司马曜热血上涌,脸色渐渐红了起来,手指不断地轻轻敲击着龙案,心中愤恨不已。
“收回成命”,这是这些直谏、死谏诤臣们最常用的四个字,还有没有把高坐在龙榻上的自己放在眼里?
王荟、褚歆都是出自兖州的大臣,尤其褚歆依仗自己是崇德太后唯一的弟弟出言更为不逊。
如今满朝堂几乎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信,王国宝正在为其父王坦之丁忧守孝,王绪位卑言轻,徐邈、范宁、王雅、车胤这些倒是自己提拔起来的,但也好像不赞成自己立王法慧为后,选择了沉默。
唉,还得是道子啊,等他加冠后,得立刻封官在这朝堂上形成一股保皇党势力才行。
司马曜余光扫到了站在群臣最前列,丹樨下的中书监谢安。
见他微闭双目,如老僧入定一般对喧嚣的朝堂上视而不见。
心道,这个老狐狸怎么也一言不发,以前他跟颍川陈氏一门关系很近,但自从谢道韫之事发生后,渐渐起了嫌隙,此刻他应该站出来替我说话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