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黑天时,张大奕离开了“疫临”,带着几个侍卫打马扬鞭向姑臧宫城而去。
进了宫城,来到金华殿前,有宦官躬身施礼道:“伊吾侯来了,主上和右将军正等您呢。”
张大奕点了点头,迈步进了金华殿。
张天锡端坐正中,张大诚坐在他的下首座榻,二人正在说话。
见张大奕进来,张大诚笑着高声问道:“大奕,这么晚才到,你在陈望手下做事可真忠于职守啊。”
张大奕来到阶前,向上躬身施礼道:“孩儿拜见义父。”
“快坐,快坐,大奕,辛苦了。”张天锡面带微笑地摆手道。
张大奕在张大诚的对面坐下,宫女奉上了茶水。
张大诚急不可耐地问道:“今日如何?乔茂的死陈望有何反应?”
“面目如常,并未看出有何震惊悲痛样子。”张大奕端着茶盏,润了润干渴的喉咙道。
张天锡手抚着肥胖的下颌思忖道:“大奕,你会不会搞错了?”
张大奕放下茶盏,剑眉一挑,英俊的脸上泛起了冷笑,“不会错,义父,虽然陈望并未有什么表情,但昨夜我手下的麦英杰回来说乔茂临死前飞奔出院子将一信鸽掐死,不顾自己生死,说明了一切。”
“哦?”张天锡吃了一惊,面色阴沉下来,冷哼道:“没想到陈望竟然真的在我们姑臧安插了眼线。”
“我就说嘛,义父,这小子是来者不善,不得不防。”张大诚在旁扯着嗓子道。
“下午,辛章回到‘疫临’,我问过了,他说陈望去了乔记商铺,看了现场和库房,吩咐他收拾了尸体,就匆匆离开了。”
“哈哈,掩饰的极好啊。”
张天锡看着两个义子,一个工于心计,一个敢作敢为,心中暗道侥幸,说明陈望在来凉州之前就早已垂涎这里了,这两人真是我的左膀右臂,幸亏有他们俩察觉到了陈望和乔茂的特殊关系,否则自己还蒙在鼓里。
正要开口,忽听有宫女从后面走来,奏禀道:“西平公,薛夫人有事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嗯,何事啊。”
“奴婢不知,似是身体不适。”
“好,我待会儿过去。”
张天锡下了胡床,对张大奕、张大诚道:“你们稍作片刻,我去去就来,待会儿咱们一边饮酒,一边细谈。”
二人一起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孩儿恭候义父。”
待张天锡肥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张大诚看着张大奕,带着责怪的语气道:“大奕,怎么没抓到活口,唉,太可惜了,要不然连陈望今日也可一并拿下。”
张大奕不疾不徐地讲了起来:“麦英杰回来对我讲,乔茂骨头甚硬,拳脚功夫了得,昨夜他们进了乔茂卧房,这么多人竟然没有拿下他,被他窜出了卧房,跑到商铺大院时,发现外面也有我的人,知道逃不掉了,竟然跑到墙角处把笼子里的信鸽扭断了脖子,然后吞服了药丸,瞬间毙命了。他们就假做了个自尽的现场。”
张大诚瘦削坚毅的三角脸上现出遗憾神情,叹息道:“唉……这个乔茂平时看就是一儒雅商人,竟然能从你的西域第一剑客手底下差点逃脱,也算是深藏不露。”
“谁想到他随身带着毒药?也不知陈望能不能从尸体上看出什么端倪。”
“看就看呗,这小子即便是看出来了,又能怎滴?他孤身几人来到凉州,能翻了天不成?”
“老弟啊,你总是心骄气傲,得改改了。陈望虽年轻但做到了兖州刺史不可小觑。”
张大诚轻蔑地冷哼道:“哼,他的广陵公爵位和兖州刺史不都是靠祖荫得来的嘛。”
“纪锡刚回来的时候在永宁殿上的奏对你也是听到了,刚出道就在虎牢关大破慕容臧鲜卑七万大军,北伐以来连克王猛、苻融收复谯郡,在江东和两淮威望素着,绝非浪得虚名。”
“不管怎么说,来了我们凉州,是龙就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张大奕目光深邃,看向金华殿顶棚,手里把玩着铜盏,不急不徐地道:“唉,正如你前些日子所言,我天天和他在‘疫临’共事,也看出陈望现在姑臧城中的威望隐隐有超越义父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