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之连问了三遍,无人应声。
然后转过身来,跪倒在地,身边王坦之、谢安、司马恬赶忙跟着一起跪倒在地。
随即,太极殿上的文武官员呼啦啦一起跪倒,大家都心里明白,一个庄严神圣,永载史册的时刻到了,他们可以跟儿孙们吹嘘半辈子的时刻来临了。
因为他们再一次亲历了迎奉新君的大典。
王彪之嘶哑尖厉地声音抑扬顿挫,声震太极殿,“请——太子,登——基!”
脚步声响起,东晋第九代君主,十一岁的司马曜迈着沉稳雍容的步伐走上了丹樨,史称晋孝武帝,庙号晋烈宗。
来到龙榻前坐下,俯视群臣,心道,他娘的,当皇帝的感觉真好,父皇啊,您怎么会整天愁眉苦脸的呢,甚至愁死在这个宝座上了呢?
王彪之领衔,文武百官大声颂道:“臣等,恭迎圣驾,愿吾皇圣体康健,寿考无疆!愿大晋国祚万年,山河永固!”
下朝后,已是傍黑天,陈望去国子学喊了陈观,一起出了宫城,上了牛车,周全骑马跟随在后,一起回府。
这充实的一天让陈望疲惫不堪,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瘫倒在了车舆内的靠背上。
陈观独自在另一侧玩自己的竹蜻蜓,玩累了,就跑到陈望这边倚在他身边问道:“兄长,道子今天没去国子学,师傅也没去,发生了何事?”
“道子,恐怕以后都不会去了。”陈望半睁着眼,手抚陈观的头道。
“为何啊?”
“皇帝驾崩了,昌明做了皇帝,过几天道子就会被封为琅琊王了。”
“哦…...这不是没人跟我玩了?”
“你只有道子一个朋友玩吗?我不是说让你离他远点儿吗?”
“可是他总有些好东西拿出来。”
“你去是读书的,不是去玩的,你把你的字拿出来我看看。”
陈观从背着的背袋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陈望。
“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些啥?唉……”说罢,陈望扔给了他,“我再次提醒你,不要跟司马道子有任何来往。”
“是,兄长,不来往了……”陈观红着脸,嘟囔着,把麻纸放入背袋里。
陈望看着他胖嘟嘟,撅着嘴的样子,心中突觉可怜,把他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这小子也没了爹妈,虽然有大娘对他好,但毕竟不是亲生,算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回到府里后,看见陈顾,又想起明天他该去寿阳了。
一家人吃罢晚饭,再嘱咐了陈顾一番,各自回房歇息了。
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此刻桓温应该知道消息了,他到底会不会进京?
他已经盘算了几个月的大计划,并利用司马昱下了四道诏书催促桓温进京,而桓温依然没有动静。
除了去过一次王蕴家喝酒,从没有跟毛安之来往过,应该不会泄露什么。
桓温啊桓温,你怎么还不来?让你入朝辅政行使周公之事你都不来,你不就盼着这一天吗?
海西公司马奕被废和自己没关系,乃至庾、殷两家灭族关系也不大,但武陵王一家被构陷谋反,导致阿姐陈胜谯被迫出嫁,他无法再也无法容忍下去了。
父亲陈谦的英年早逝,柏杰遇刺,都与桓温脱不了干系,新仇旧账一起算,此贼如果不除,妄来东晋走一遭了。
所以他把陈顾送到寿阳,也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最坏打算了。
只待这道饕餮盛宴中关键一味主料——桓温进京。